沈沅无奈失笑,她对外的身份是扬州盐商之子,长兄来京做官,他便一并来了京城,用家中的散钱经营了一家书院,边编修着书籍,边准备着科考。
“哪有,夫人过誉了。”
沈沅说罢,那商户女不禁啧啧了两声。
能在这地界开书院,还能请来致仕的翰林编修做夫子,背景定是不甚简单的,而袁掌院不方便透露她兄长在京城所任何职的事,商户女也表示理解。
另一厢。
而今沈沅也转变了思路,不再拘泥着偏要让陆之昀同意她招收二十岁往上的生员。
大祈的童试也很重要,分为州、县、府院三级,等院试通过后成为了秀才,才能去参加乡试。(1)
而院试这一关,就拦住了不少的生员,甭说是如廖哥儿这么大点的孩子过童试有难度,甚至年近花甲,甚至是耄耋的老者至今都没有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所以现在的她仅招收一些年岁较小的孩子,也无妨,等他们大了后,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入监成为监生,长线发展的话,她还是可以网罗住这批想要向秋闱和春闱进击的人才的。
沈沅同林编修商议了一番梅花书院的束脩事宜,决意按年收取,每年收生员十三两纹银。
这束脩的费用略高,但书院针对的群体本就是官家子弟,和一些富商之子。
当然,如果有资质好,但是家境却贫寒的生员也想进梅花书院同林编修治学,便可酌情减免银两。
每一季的院考中,如果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书院也会给这一类的生员相应的补贴。
廖哥儿安安静静地坐在沈沅身侧的书案后,见商户女还象征性地带来了一坛子女儿红,一条风干的肉脯,还有一匹花色素简的锻料,做为束脩之外的束脩礼,递给了沈沅。
沈沅命随侍接过后,便准备和商户女签下契状。
谁料这时,廖哥儿竟是听见了几声“嘶、嘶、嘶”的怪异声响。
这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他渐渐地瞪大了乌眸,亦想起了只有蛇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他腾地一下从案前站起,霎白着小脸儿,躲在了沈沅的身旁时,斋舍内的其余人等也终于觉出了异样。
——“啊!蛇!好多蛇!你们书院为什么会有什么多的蛇!啊啊啊啊啊啊啊!”
商户女的神情骤然大骇,亦逃命似的跑到了斋舍外。
沈沅护着身侧的廖哥儿,却见果然有数条两指宽的花蛇竟是往他们的方向盘旋地爬着,还不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沈沅的额角渗出了涔涔的冷汗,廖哥儿的乌眸里噙了泪,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事的廖哥儿,这些花蛇都是家蛇,没有毒性的。”
沈沅边宽慰着男孩,边小心地带着他往后退着,江丰自是听见了斋舍内的动静,立即便率着另两名随侍冲了进来,“唰唰唰”数下,便将那十几条的花蛇尽数砍死。
舍内好不容易没了危机,舍外却又响起了那商户女凄厉的喊叫:“燕子!燕子怎么都死了!”
众人循着声音皆出了斋舍,却见刚被铺了层鹅卵石的地上,竟是坠了几个死燕的尸体。
廖哥儿因着惊惧,不禁用小手捂住了嘴。
沈沅最是怕这些死物,唇瓣已然微微泛白,却还是强撑着镇静对江丰使了个眼色。
江丰立即会意,即刻就将舍内那商户女拿来的束脩还给她,刚想同她说,她的孩子在梅花书院上学的头一年,无需再拿束脩,只消不将书院里有蛇和死燕的事传出去便好。
那商户女却突然颤声道:“我…我来你们书院之前,心中其实就存着隐忧。先前的掌院活得好端端的,却突然暴毙了。我这笔束脩,是你们书院收的第一份罢?没成想这头一份,又碰上了花蛇和死燕这些不吉利的物什…罢了罢了,我还是带着我的孩子再去寻另家书院罢。”
“且慢……”
江丰说着,亦伸手做出了挽留的举动。
可那商户女却还是同自己的儿子逃命似的离开了梅花书院,头都没回一下。
今日可谓是出师不利。
这头一份收上来的的束脩刚到手旁,就飞走了,沈沅的面色不禁沉重了几分。
花蛇,死燕。
这些事发生得太过蹊跷。
其实她不算怕蛇,但是却犹怕这些死掉的鸟类。
沈沅总感觉这些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丰这时道:“是属下失职了,这些腌臜玩意儿,应当是有人在夜里悄悄翻墙放进来的,属下一定会尽快帮夫人查出真相,还请夫人放心。”
沈沅颔了颔首,心中却也有了猜测。
“嗯,麻烦你了,不过这件事,先不要同公爷说。”
江丰口头上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