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昀。”
唐禹霖低声念了一遍,随即才恍然认出了他的身份:“陆之昀…陆首辅?”
怨不得他刚才觉得他面善呢,先前他在扬州外任做巡盐御史时,他也是见过他的。
唐禹霖的声音多少有些拔高,沈沅便小声制止道:“表哥,我们毕竟还在外面,你小点声说。”
话落,唐禹霖眸色闪烁地颔了颔首。
对方比他有权势,样貌也比他英俊,哪儿都比他强,像陆之昀这样的人,确实是比他要更配得上沈沅的。
虽然唐禹霖的心中溢满了难言的苦涩和悲伤,却还是想要祝福沈沅的,可却又觉得,陆之昀的气场过于强势冷肃,年龄也比她长了十几岁。
做这样一位权臣的妻子,沅儿会不会受委屈。
这般想着,唐禹霖当着陆之昀的面,还是关切地问道:“沅妹妹…那你过得好吗?”
沈沅微启柔唇,刚要回复唐禹霖的问话,陆之昀却嗓音低沉地替她回道:“沅儿前两月刚为我生下了一子,身体还有些虚弱。”
唐禹霖听罢这话,惊得几乎要从圆凳处跳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沈沅亦阔眸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却听陆之昀云淡风轻地又道:“嗯,我们刚成婚时,沅儿便有身子了。当时是我大意了,沅儿年纪小,身体还不算太好,我应该让她再好好养养身子的。”
唐禹霖面如死灰,只颤着唇瓣,却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嗫嚅地回道:“那我就…恭喜沅妹妹和陆大人,喜结良缘,又得贵子。”
高鹤洲站在自成四方天井的三楼围廊处,俯视着一楼发生的一切,不禁啧啧了数声。
他不得不感慨,就算是对付情敌,陆之昀的手段也是个凌厉的。
陆之昀这些话说的,还真是字字戳心。
——
唐禹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汇丰楼,陆之昀低声同沈沅交代了几句话后,便又折返回了三楼,又去寻高鹤洲了。
高鹤洲适才刚看了一场好戏,现下正觉心绪寥落。
等陆之昀推门入室时,高鹤洲的面色还显露了些许的惊诧:“我还以为你直接就会陪你那美娇娘回府呢,没想到竟还能主动上来同我打招呼。”
陆之昀却没搭高鹤洲的腔,只语气淡淡地询问道:“燕国那处的细作,怎么没给你及时递消息?”
高鹤洲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陆之昀蹙眉回道:“适才有人告诉我,燕王世子好像入京了,他刚刚就在汇丰楼里,现在已经离开了。”
“燕王世子?”
按说藩王无诏,是不得入京的,若要被官兵发现了他在京师活动的足迹,那连带着他的父亲燕王也会受罚。
故而高鹤洲的神情也严肃了几分,又问:“那你想怎么处置尉迟靖?京师遍地都是咱们的眼线,只要他没有遁地之能,今夜就能将他寻到,再关押到大理寺里。”
陆之昀回道:“我已经命人跟上了他,先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罢。两日后如果他还没离开京师,便按律法将他再抓进大理寺里。”
高鹤洲嗯了一声。
却说放眼整个大祈,藩王多数无能平庸,只知鱼肉百姓,这些藩王的世子更是才能拙劣,没几个能成事的。
惟这个燕王世子尉迟靖,算是个有才干和出息的。
只是陆之昀一直让他派人盯着尉迟靖的缘由,高鹤洲却怎么也想不通。
——
公府的马车正轮音辘辘地驰行着。
沈沅温顺地坐在陆之昀的身侧,男人甫一进车厢内,便缄默地阖上了眼眸,没怎么同她说过话。
沈沅不时地用美目悄悄地瞥向他冷毅立体的英俊侧颜,边用纤细的两根食指搅着手中的蝴蝶软帕,边忖着该主动地同他说些什么话时。
却听“——哐当”一声。
马车因着路途的颠簸,剧烈地摇晃了数下。
沈沅一时没能坐稳,险些就从坐席处跌了下去,幸而陆之昀亦于此时睁开了双眼,及时搀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没让她跌下去。
“小心。”
陆之昀低声叮嘱着沈沅,脑海里,却突地回想起了江丰几日前的那番话。
夫人是明白大人对她的好的,但女子的心思总要更细腻一些,有些事,大人可以换一种方式做。
沈沅温柔地颔首时,却听陆之昀又抬声命道:“停车。”
车夫立即勒住了缰绳,陆之昀也在妻子诧异的目光下,掀开了车帷。
江丰凑了过来,恭敬地问道:“公爷,您怎么了?”
陆之昀清咳一声,淡声问道:“前面怎么那么吵?”
江丰瞥了一眼陆之昀身后的沈沅,立即就会出了主子的心思,连忙回道:“前面好像是个春日夜集,很是热闹,这京中春闱刚刚结束,公爷今日既是也没什么事,便带着夫人去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