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鼻尖,只隔了一指的距离。
陆之昀只要稍稍地倾一倾身子,便能轻而易举地采撷到她柔美的双唇。
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漆黑如墨的眸子也闪过了一抹淡淡的阴鸷。
沈沅觉得双腿发软,禁锢着她的男人太高大、也太强壮,气场也太过强势凌厉。
她诓骗不了自己,纵是外表再淡定,骨子里也还是对陆之昀有着本能般的惧怕。
陆之昀嗓音沉重地问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吗?”
沈沅亦颦着眉目回道:“我现在还没有同陆谌和离,五叔您说这种话,不大合适罢?”
她的嗓音虽柔,却是质问的语气。
陆之昀则将美人儿纤细的下巴捏住,并用指抵着她颌下的那寸软肉,将其往上抬了几分。
“你的表哥,是叫唐禹霖罢?他刚参加完殿考,表现得还不错,我也对他多留意了些。”
沈沅听着陆之昀的言语,亦蓦地意识到,他这是要拿唐家人来做要挟,来逼她就范!
她亦再没了任何的耐心,冷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之昀的眼眸很是淡漠,亦深敛着情绪。
他即刻便松开了沈沅的下巴,亦给了她挣脱的机会,没再将她桎梏在那面粉墙处。
男人振了振宽大的衣袖,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等你回府后,有人会帮你将一切都安排好,你照做便好。”
及至陆之昀遥遥离去,沈沅亦眸色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柔美的水眸里,也涌出了数滴清泪。
陆谌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亦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二人还在韶园时,陆谌的面色虽然阴着,却还是没当着陆家子孙的面去质问沈沅。
而陆之昀,也早就离开了韶园。
回到公府后,陆谌直接便随沈沅进了她的跨院,他挥退了小厅内立侍着的所有下人,见沈沅的面上显露了疑惑,却毫不犹豫地照着她的面庞,不甚怜香惜玉地便狠甩了她一个个巴掌。
“啪——”的一声。
沈沅惊诧地捂住了面颊时,却听陆谌怒声骂道:“你这个贱人,就这么饥不择食吗?竟然同我五叔勾搭在了一处!”
“你看见了什么?我和你五叔…我们并没有……”
陆谌打断了沈沅的言语,回道:“不用再解释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同他……”
说这话时,陆谌的眼眸也显露了几分痛苦。
纵然他不爱沈沅,可在他的心里,她便是他的女人。
既是他的女人,那他就绝对无法容忍他同别的男人有染。
更遑论,那个男人还是他的叔父。
想起了陆之昀今日对她的威逼利诱,沈沅的眸色也渐渐转寒,对满脸震惊,仍对这一切无法相信的陆谌道:“你给我写封休书吧,我会回扬州的庵堂做姑子,也不会再同你的五叔有任何的纠缠了。”
陆谌冷笑一声:“休书?不可能。沈沅,这件事既是已经发生了,对方还是我的五叔,你就将一切都烂在肚子里,从今日开始,就不要再跨出伯府半步。这事若说出去,康平伯府的颜面也就都被丢尽了。我可饶你一命,往后的日子,你就都待在这个跨院里禁足吧。”
待陆谌愤怒地离开了跨院后,沈沅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同陆谌成婚一年后,桩桩件件的苦痛回忆。
是了,原本陆谌就对她无心,这桩背德罔伦的事又被他撞见了。
陆谌畏惧陆之昀的权势不敢声张,也不敢索了她的性命。
但是如果不同他和离,一辈子都被困在伯府这个跨院里,还不如就……
沈沅甫一想起就这样从了陆之昀的念头后,就飞快地摇首,想要将其完全地打消。
可表哥唐禹霖的性命还被陆之昀捏在手心里,沈沅现在异常担忧,她不知道陆之昀的耐心丧失后,到底会对她和唐禹霖做出什么样的可怕事情来。
正此时,立侍在小厅的一个丫鬟竟是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亦对她款款施礼道:“夫人,您如果想离开伯府,就按奴婢说的做。”
沈沅亦于此时想起了今日陆之昀同她说的这番话,她暗暗地蜷紧了拳头,也重重地沉阖下了眼目。
心中,也终于落定了主意。
三日后。
陆谌从通政使司处归府时,已是夜幕低垂之际。
等马车缓缓地驱驰到了伯府的大门处时,他却嗅到了空气中,那呛鼻的硝烟味儿。
再抬首一瞧,便见伯府的乌檐上方,果然翻搅起了大量的浓重烟雾。
陆谌心中一紧后,府门里亦传出了下人们慌乱的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主母的跨院走水了,快去救火!”
陆谌再没多想,待飞快地迈进了门槛,急奔到沈沅所住的跨院时,却见整片院落皆被熊熊的烈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