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的孩子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于她的涵姐儿来说便是得不偿失了。
再说,刘氏并不能确定沈沅的这胎到底是不是个男孩,若不是个男孩,而是个女孩,就算沈沅死了,陆家的人很可能就不会再想着为一个女孩找个继母了。
思及此,刘氏便对沈涵叮嘱道:“你既是都明白,就更应该听娘的一句劝,往后你要尽量讨好你的长姐,让她对你渐渐地放松警惕。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也都是能够忍辱负重的。你将对你长姐的厌恶就压在心底,反正你长姐在京师也没有什么亲人,你若想同她处好关系,也是很容易的。等时机成熟,我们能动手时,有了你长姐的一句保荐,镇国公续娶你为填房的想法也能更坚定一番。”
沈涵此前并未想到这层关系,亦觉得刘氏的思虑还真是深远。
此前刘氏就曾同她说过,以沈沅为踏板,嫁入镇国公府是难得的机会。
若想要那个位置,顺理成章地成为陆之昀的女人,这心就必须得狠下来。
否则凭永安侯府在京中的地位和权势,她就只能嫁个寻常的世家。
沈涵深以为然,并将刘氏的这番话牢记于心。
刘氏又嘱咐道:“当然,在你长姐的面前,你就不要刻意地学她了,等有机会时,一定要观察观察她平日的举止,悄悄地记在心里。”
沈涵赞同似地又点了点头。
亦因着刘氏的这席话,有了自己的打算和主意。
这以后,她可真得同沈沅处好关系,等她这胎平安地生下来后,若是没死成,她就主动地登府去看望看望她,哪怕低三下四一些,也得让沈沅放松警惕。
如果沈沅的这胎是个女儿,那她就尽量劝她再给陆之昀生个孩子,这借口也好寻,就说怕长姐没有嫡子,在府中的地位会受到威胁。
等她再怀上一胎后,身子估计损耗得就更差了,等嫡子顺利地生下来后,她也就有了进府的筹码。
可这胎若是个小世子的话,沈涵也决意让沈沅多活一年,且她知道,这么大点的孩子最是难带,还是个不记事的,她可不想一做新妇,就那么辛苦地养育孩子。
而且,总还得给她个一年半载的时日,跟沈沅将这姐妹情给经营好了。
沈涵打着如意算盘,一想到自己将来就会成为国公夫人,不用遭受生产之苦就能白得一个嫡子,这心中也是愈发地快意上了。
——
康平伯府。
伯府内的小花园虽然占地不大,却胜在精巧别致。
低垂的枝桠上流莺婉转,形态翼然的攒尖小亭矗于碧池上,亦被峭拔的叠石萦在底部。
卢氏急匆匆地行过曲桥,赶到这处时,便见陆谌身着一袭荼白的深衣,正面色阴鸷地坐在亭下的鹅颈椅上。
亭下还站着一个垂头不语的小厮,正被他训斥着。
“为何不听从我的命令?这伯府里,你最应该听从的人是谁?”
陆谌愤怒的话音甫落,卢氏便赶忙迈进了亭内,见她儿子虽穿着整洁,可那面须却有数日都没刮了,整个嘴旁都围着那圈淡淡的青色胡茬,显得整个人有些不修边幅。
卢氏的心中一颤,待瞥了眼立于石桌上的瓷瓶后,又厉声斥向陆谌:“你这是要闹哪一出?竟是疯到要让小厮拿瓷瓶砸你的头?我告诉你陆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辛辛苦苦地将你生了下来,你心里就是再不痛快,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子!”
陆谌毕竟还在朝中为官,需得体貌端正,这一瓶子砸下去,如果破了相,那他日后的官途也就毁了。
“孩儿做此举,自是有我的理由,母亲您不要管。”
陆谌说罢这话,卢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陆谌却又厉声催促那小厮:“还不快动手!”
卢氏的音量也大了几分:“不许动手!”
转而又亢声问向陆谌:“谌哥儿,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凭你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比你五婶还要好的适龄女郎。你何必一直放不下她…再说她已经嫁给你五叔了……”
“五叔”这两个字甫一说出,陆谌就如被触及到了逆鳞般,眼神也狠戾了许多。
他冷笑一声,回道:“五叔?就是他抢了我的女人,我的五叔他竟然抢了我的女人!”
卢氏被陆谌的这句话骇到了,伯府的小花园离韶园不远,若让路过的下人听见了这番话,再传到陆之昀的耳朵里,陆谌怕是就废了。
卢氏刚要再压低着声音制止陆谌再说下去,却见他竟是从鹅颈椅处站起了身,唇边亦噙了丝冷笑。
半年前,他就是因为被那牌坊砸了头,才想起了前世的一些往事。
现在的他既是记不起沈渝死后的全部记忆,那不如就再撞一次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