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月中,陆之昀不仅重振了军风,使军中的规纪更严。
还从这七十二卫里选拔出了近一万名的精锐兵士,有意打造一支势比虎狼的骑兵军团,这其中还有曾归降于大祈的三千鞑鞑人。
而这群最悍勇,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的兵士,皆都统归于神枢营所管。
如今二人都已成家立业,陆之昀早年一直未婚,现在竟也是个有妻有儿的人了,乔浦感慨着光阴嬗变,也回想起了二人少时的往事。
陆之昀虽然是大祈的砥柱重臣,却与大祁以往的首辅并不相同,他不会只拘泥在朝堂上纵横捭阖。
纵是让他现在就立即换上戎装,无论是上战场也好,还是做为主帅,指挥整个大军也罢,他的能力都不会亚于大祈的任何一名出色将领。
乔浦想起,在陆之昀刚刚加冠时,因着年少意气,也为了同性情骄亢的高鹤洲较劲,便去参加了科考。
乔浦他本以为,在科考中能压上高鹤洲一头,陆之昀就能满足了。
哪儿成想,这条弃武从文,入朝为官的路,陆之昀却一直走到了现在。
乔浦依稀记得,陆之昀同母所出的弟弟陆之昕自幼便体弱多病,而陆之昀又是个性情沉闷的,他自小就不爱说话,脸上更是极少能见到笑意。
陆之昀的母亲乔氏不擅于处理内宅间的各种妯娌关系,那段时日经常就会带着陆之昀归宁回乔府小住个几日。
也便是那段时日,乔浦同陆之昀相处的时间也一下子便多了起来,虽然他比陆之昀大了五岁,但是陆之昀却一点都不像是他的表弟。
他的气质自小就是这么副深沉老成的模样,有时二人站在一处,抛开相貌不提,陆之昀倒像是年岁比他还要大的兄长。
父亲乔绍还在世时,便最喜欢让乔浦和陆之昀站在堂下,大声地诵出岳飞的那首《满江红》。
实际上,镇国将军乔绍大字都不识几个,却独独能将这首《满江红》倒背如流。
少时的那些往事仍历历在目。
乔浦和陆之昀那时也都对前朝的那场靖康之祸颇为不齿,亦都认为,就算兵临城下,君主也应当有气节,万不该让宫妃帝姬去抵银两,任由金人折辱官眷和贵女。
陆之昀自小就比常人聪颖,乔浦知道镇国公府请的先生是位鸿学大儒,却总会在外大肆称赞陆家五公子的聪明才智。
而乔绍一旦得空,也会亲自教他和陆之昀一些简单的拳法。
乔浦自诩,自己的领悟能力是比同龄人要好的,可同一点就透的陆之昀比起来,他还是显得相形见绌了。
乔绍只需教陆之昀一遍,他便能立即学会,真可谓是个罕见的武学奇才。
两个人相处至今,与其说是有着血脉连接的表亲,倒不如说是情谊深厚的友人。
好在陆之昀虽为文官,却是位高权重的当朝首辅,他可时常出入军营,二人在官场上也能经常有个往来。
乔浦的思绪渐止于此。
见身侧的陆之昀身量高大峻挺,也是军营中唯一没穿戎装的人,可周身散着的凌厉气场却依旧不容小觑。
那袭华贵威严的蟒服上,被钩织了一针又一针的绵密金线,烈日下,形态狞厉的坐蟒也在泛着熠熠的辉芒,让人不敢逼视。
萧瑟的秋风,将赤红的旌旗吹拂得猎猎作响。
乔浦这时对陆之昀道:“神枢营有个小子叫李镇,一月前刚被提拔为千户长,营中的校尉一职也是空缺已久,我看他资质还不错,一会将他唤过来,让你也看看。”
陆之昀却觑目看向了前面不远处的练武场,问道:“那个人,便是李镇罢?”
乔浦循着陆之昀的视线看去,见李镇果然在那儿,他的身形不算魁梧,却很是精壮,最擅长的便是突袭作战。
眼见着他在武场上撂倒了一个又一个的下属,乔浦便命身后的随侍将李镇唤到了陆之昀的眼前。
李镇走到乔浦和陆之昀身前后,便对着二人恭敬地行了军礼。
“属下见过首辅大人、乔都尉。”
陆之昀的身上浸着文人独有的松沉木香,身量生得倒是高大峻挺,并没有李镇印象中,那些文官腐儒常会有的清瘦。
李镇并不清楚当朝首辅的往事,只觉得他是个善弄权术,手段狠辣的文官,但在陆之昀的面前,他的态度还算尊敬。
陆之昀淡声问他:“你的搏击之术练的不错,骑射功夫怎么样?”
李镇仍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语气自信地回道:“属下口说无据,前面便是靶场,首辅大人可唤兵士寻些箭弩过来,也可亲眼考察考察,属下的骑射功夫到底如何。”
这副口吻,充斥着年轻人的气盛,和好大喜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