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和金手指和三国(125)
她甚至从未想要打开仓库,在房间里添一两件挂饰摆件。
那么,她是如山中清泉一般天真纯洁的少女吗?
也不是。
《楚辞》所谓“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在她身上全不适用。尽管她换上了朴素而柔软的曲裾,鬓发间缀着雕花的铜簪,姿态幽静得像一幅画,但诸葛乔还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比起那些古诗中的美人,她神情疏离,既不关心府中之人,也不关心府中之事,如同一个过客,据说她只有在同那几名娘家带来的贴身婢女,尤其是那个十分亲近的怜娘交谈时,脸上才会有温度。
除此之外,她就只有同父亲交谈时才会鲜活起来。尽管姿态与他见过的那些贵妇没什么区别,但他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违和感,有种似乎与他所理解的,熟悉的这个世界所运行的规则相悖的地方。
但想要更清晰的捕捉这丝违和感却不容易,他每日的课程表安排得极满,从礼法上讲也不该过多打扰这位养母,更何况她明显是个不喜欢被打扰的性格。
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客气疏离,直到刘封之乱。
在永昌殿里,除了殿下与两位十分年幼的世子外,他的养母因为已有身孕,因而格外需要人照顾,但她却不以为意,甚至将特意带进殿内的婢女送去照顾他,令他十分感动。
“这里的宫女内侍虽不至于捧高踩低,但总不能面面俱到,乔儿从小没吃过苦,身边得带个人才行。”她这样说。
“母亲怀了弟弟,不能离了……”
“谁说是弟弟了?”她冷不丁的说,“女孩儿不行吗?”
“……………………”诸葛乔瞠目结舌,父亲年近四旬,未曾有自己的亲生子嗣,这位养母的言辞一时噎得他说不出话。
“况且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夏侯夫人也能帮忙,但是乔儿能照顾自己吗?”
“孩儿自然可以!”
“好,给你一盆炭,你知道怎么点燃它取暖吗?”
“……………………?”
炭盆,不是端上来就是点着的?他想了一会儿,好像记忆里不管是在江东时,还是来到蜀中后,都没怎么见过炭盆端上来前的样子。
“知道加炭一次加多少吗?”
“知道冬天烧炭取暖得时不时通通风吗?”
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养母从包袱里拿出了那盒父亲带回来的酥糖,又不知从哪拿了张纸,包了一包递给他。
“想父亲的时候吃块糖就好了。”她这样十分和蔼的说。
所以诸葛乔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是真的认为他这位养母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至少他的确感受到了她的关心,他甚至十分希望能回报一二。
……………………他如果没有多此一举就好了。
一轮明月将殿外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包括她手中霜雪般的长剑如何捅进了那个文官的胸口,以及在她的咒语中,那具尸体如何睁开了眼睛,又如何与她一同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一切是噩梦吗?
当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仍心有余悸,宫女内侍们端来朝食时,养母仍然出现了。
诸葛乔的眼睛不受控的不停向养母的方向瞟去,她那天清晨的胃口看起来十分……一言难尽。
吃不下也要努力吃的那副模样,简直让他都要怀疑她在家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脸上丝毫不见阴云,神情平和得一如既往,令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昨夜不过是半睡半醒间心虚烦闷,做了个噩梦而已。
那天遇到的离奇之事不止一件,因为一碗送来的藕羹,殿下上吐下泻,眼见中了什么剧毒,而同样吃了小半碗藕羹的养母却安然无恙,甚至还帮忙救下了那位殿下。
他又开始怀疑那晚所见并非虚假……直到传来一名从事失踪的消息。
诸葛乔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从此那一幕变成了心头缭绕不去的噩梦。
“那为何不告诉你的父亲呢?”
在梦中时,她又一次出现,声音里没有被发觉的恼怒恐惧,仍旧十分平和,甚至还带了一丝好奇。
诸葛乔沉默了许久。
“我……不希望父亲因此而伤心。”
父亲待人宽和,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的眼,若讲出真相……父亲该会怎样难过呢?
“况且家中刚添了弟弟,孩儿……亦知离开母亲的滋味。”
他看过几次瞻儿,尽管从血缘上讲,他们只是堂兄弟,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大部分时间在睡觉的婴孩和他长得很像,眉目间无限天真,全然不晓世事险恶。
“那么,”她想了一会儿,微微歪了歪头,认真的看着他,“乔儿觉得我是妖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