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31)
谁料沈喑的一句反诘,却让段嚣一触即燃,那么一个清冷孤傲的人,也会狼狈到仇怨没顶,掺杂着抓心挠肝的扭曲嫉恨,放肆一回。
沈喑这边刚刚将褥子的最后一道褶皱抻得平整,一只冰冷刺骨的手忽然从身后掐住他的后颈,指尖带着黏腻的温热,渐渐收紧。指节修长而苍白,沾染着点点血迹,段嚣自己的血。
他手上的力道温柔而残忍,沈喑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谈不上惊恐也忘了疼痛,凉意从后颈蔓延到尾椎骨,他人麻了。
“对,我没有同情心。”
段嚣的手突然用力向下按到底,下手极重,沈喑的身子弯折九十度直接贴在褥子上,半张脸紧紧压到枕头上,他快不能呼吸了,脸上的皮肉被坚硬的枕头刮蹭着,火辣辣得疼,唇角被挤压变形,口水便不受控制地淌出来,嘴里隐约有点血腥味。
我操,惯了你几天,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沈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沉着冷静的人,在科学文化教育的熏陶之下崇尚理□□智慧,可如果足够理性,这会儿就不该跟段嚣对着干。毕竟沈喑的人生大事就是阻止段嚣的黑化,架越吵越不理智,现在激化矛盾就是火上浇油。
沈喑他没火上浇油,他只是扛了个煤气罐过来。
段嚣这一下子真的惹毛他了。嘴里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段嚣的暴戾情绪将他感染,穿书以来经历的所有糟心事儿在沈喑心中滚成一个火球,亟待出口。
沈喑不想吵架,只想打架,拳拳到肉得那种。
要像当年见义勇为的时候,一人单挑三个猥琐扒手那样酣畅淋漓。沈喑隐约记得,见义勇为的结果并没受到任何人的表彰,只剩一身的伤和父母长辈的“谆谆教诲”:
“万一伤到手上的筋骨还怎么出手术?你叔叔婶儿平常都夸你聪明,我看你今天是聪明过头,越长大越不懂事。”
“瞧你爸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不管你当不当医生,但是那些个小偷,他们可都带着刀,你二十好几的人了究竟要让当妈的操多少心,他们又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你出什么风头。”
沈喑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不是委屈,或者是愧对爹妈的负罪感,但收拾完那几个小混混,把他们扭送派出所之后的痛快,沈喑记一辈子。倒不是见义勇为让他面上有光了,就是偶尔撒个野,随心所欲一回,可太爽了。
“能不能别跟疯狗一样?”
沈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段嚣也根本想不到他要和自己干架,竟然被他挣脱了。
沈喑抬起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迹,是嘴巴里面破皮流血,被牙齿怼的,以前口腔溃疡长个疮都超疼,现在沈喑直接疼到腮帮子发麻。是,段嚣对自己有过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但一码归一码,恩欠着,气我得先出。
他怒气腾腾地瞪着段嚣,抬手就想扇他耳光,手掌马上就要挨上去的时候,这才看清段嚣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深润了,猩红的眼眶状若癫狂。眨眼之间流露的痛苦,像是好好的一个灵魂被撕成两半。自己一个没注意,这又受了什么刺激?
沈喑心中迟疑一下,伸出去的手就被段嚣捉住,手上的力度几乎将他的手腕捏碎。
擦得再快,段嚣也看见沈喑嘴角的血迹了,他冰冷的手指轻微颤抖着:
“对不起。”
沈喑心里正别扭着,点火的人还不如闭嘴,越招他就越来劲,昨天我道歉今天你道歉,难道一人一句对不起这事儿就算了?
手腕被捉住,却不影响胳膊正常活动,他忽然曲肘,身子向前重心放低,一胳膊肘砸上段嚣的心口窝。
这次段嚣一点也没还手,也不知道反抗,沈喑直接把他按倒在地,拳头跟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脸上,打了几下又觉得没意思,身下的人一动不动,他又不是暴力狂。
怎么突然就变身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了?沈喑出言挑衅,颇有不知死活的风范:
“为什么不还手?”
“起来,跟我打一场。”
段嚣抬眼打量着沈喑,因为一边的嘴角肿胀着,脸颊一侧被枕头硌出的印子已经显出淤青,两边的脸型变得不对称,是有点怪,倒也不觉得丑。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刚刚挨得那几拳,都挺到位的,估计自己只会更狼狈,他忽然笑了一下,十分轻松地伸出手:
“好,拉我起来。”
要是段嚣直接对他动手的话,哪怕是拳打脚踢,他都无所谓,权当皮痒了。但这个浅淡的笑,让他感觉自己就像虎口之下的小绵羊,可那只伸出的手垂悬在半空,不停引诱着他去拉一把,沈喑心里莫名地痒,伸出手,拉住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