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盟主是女郎(86)
“这……这不是邪道所为吗?祖师,祖师与那天竺高僧怎么会想出这等狠绝的阵法?”
郁霜衣道:“据历代掌门手札中记载,罗浮大阵乃是上古秘阵,是创世之神留下的一道残阵,被祖师与罗磨偶然得到,不断完善,才有了今天的罗浮大阵。他们二人整理出整座阵法之后,也发现了其中弊端,因此耗尽毕生修为,设下了一道逆罗浮大阵,这才阻止了阵法的运转。”
“可就在不久之前,这道逆阵破了。”
郁霜衣的目光淡淡笼罩在白鸩身上,白鸩忽觉周身一寒。
不久之前……她长住罗浮宫中,从未下山半步,不久之前唯一发生的一件事也就只有让波旬在山中设下五蕴之阵,引苗疆群雄来到罗浮宫,接着地宫被毁……
地宫尽毁!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剑劈断的那座雕像,骤然回头。
自己身后早已空空荡荡,没有了什么雕像,只余一堆废墟颓然地卧在那里。
她此前耽于秘籍被毁的恐慌,没有机会细想,如今回溯起来,地宫之所以坍塌,起因皆是因为那座雕像被毁,紧接着一道清光逸出雕像基座,地宫才会寸寸坍塌!
白鸩心下大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难道我那一剑,破的就是逆阵?”
若真是如此,她这一剑,当是将苗疆无数人的生机都斩断了!
还不如让波旬的飞星直接刺在自己身上!
郁霜衣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已有判断,沉默良久。
白鸩自知又犯下大错,且这次的错绝非十年前那次可比,十年前数千条人命便叫师父大动肝火,将她赶出师门,如今这次……怕是杀她千次万次,她也再难赎清自己的罪过了。
她向着郁霜衣的方向,深深跪了下去,黯然道:“白鸩自知罪孽深重,您……是来取我的性命罢,晚辈绝无……”
郁霜衣挥手打断她的话,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要你的性命有何用?是能再设一道逆阵不成?祖师与罗磨武功绝顶,后人也无人可匹,合二人毕生修为设下的逆阵,即便是我也无法重现,你的性命又有何用?罗浮大阵一启,我便知与你有关,我问你,当日破阵之人可是你?”
白鸩垂下头,歉疚道:“确是晚辈。”话落,却忽然想起一事,匆匆道,“当时与弟子一起毁掉祖师雕像的还有一人,是个和尚。弟子只是一剑劈断了雕像,那和尚用暗器将雕像炸成了齑粉。”
闻言,郁霜衣的眉头忽然深深皱起:“还有一人?”
“不错。”
郁霜衣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罗浮大阵会自动认解开逆阵之人为主,你与他必有一人是大阵认可的阵主。”
白鸩一愣,问道:“前辈可知如何辨别?”
郁霜衣摇摇头:“我也不知。”
她阖上眼睛,似是在为即将在阵法下逝去的生灵而叹息,又似在思索解决之法。良久,郁霜衣倏然睁开双眼,定定地锁住白鸩,沉声道:“白鸩,你虽已非我弟子,但习武之人需心怀仁善,惩恶扬善,切不可因身怀武功,而欺凌无辜,致使平白之人受难——我教你的这些,你可还记得?”
白鸩不知师父要说些什么,但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大声道:“晚辈记得。”
郁霜衣点点头,继而道:“罗浮大阵一旦开启,必将造成生灵涂炭,必须要阻止。且此事因你而起,你又曾是我昆仑弟子,既是我们昆仑派做下的孽,便由我们自己来终结。”
白鸩因郁霜衣话中的一句“我们”而激动不已,于她而言,恩师吩咐的任务更像是对她的一种认可,她忙不迭地道:“前辈放心,我绝无借罗浮宫飞升的想法。若是阵法认可的是那和尚,我便……我便去杀了他!”
“你杀他无用。罗浮大阵已然开启,等我这封信到你手中,恐怕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阵法已经吸取了不少天地四方灵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及时止损,保住方圆千里内无辜之人的性命,不能让他们精力耗竭而亡。罗浮大阵无灵气可借,自然会终止运转。”
白鸩点头道:“晚辈知晓了。”
该说的都已说完了,郁霜衣凝视白鸩良久,轻轻摇头,面上闪过一丝苦笑,轻声唤道:“鸩儿。”
白鸩猝然抬头。
郁霜衣轻声道:“阻止罗浮大阵,本非人力可为。为师知道,这是难为你了。我半生心血都已授予你,如今没别的教你的,只有一句话,要嘱咐你听。”
白鸩含泪颤声道:“您说。”
“你前半生坎坷不易,心中诸孽皆重,如今,是该宽恕自己了。”
隔着满目泪水,白鸩愣愣地看着郁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