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盟主是女郎(268)
婚事虽然粗糙而简陋,流程全凭两人道听途说而来,但也没人在乎这个。
撄宁向来淡漠的眉眼似乎都温柔了许多,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崔妄,喊她名字的时候罕见地有一丝紧张:“阿眠。”
崔妄也没好到哪里去,成亲既是筹谋已久也是心血来潮,她尚处于终于把撄宁追到手的兴奋中,忽然两人便成了夫妻了。
结为夫妻是什么感受她不知道,只知道无形中似有一根线自他们体内生了出来,紧紧地系在一起,连着每一次呼吸,每一分血肉,只要稍稍牵动一点,便会扯得五脏六腑跟着一起疼痛。
若是有谁想拔出来,非要将他们的肺腑一起牵出来不可。
她这般想着,却仍是顶不住撄宁的眼神。他已经用这样的眼神看了她一天了,这会儿更是变本加厉,她干巴巴地道:“干什么?”
撄宁道:“我很开心。”
崔妄想,谁不是呢?
撄宁又道:“我想亲亲你。”
这话从崔妄耳朵里钻进去,烫得她耳朵发麻,头皮也跟着一起发麻,整个人晕晕陶陶的,却忽然浑身一震。
她后退了一步,果断道:“不行,你身上有情蛊。”
这便是情蛊的麻烦之处了,靠得越近,情蛊的效用愈加明显,更不用说拥抱、亲吻,以及其他更加亲密的举动了。
撄宁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道:“阿眠,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这语气、这神态,崔妄决计招架不了,她拼着十二分的毅力才从撄宁刻意的诱哄中保持清醒,咬牙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能不能有点儿数?”
撄宁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用手臂紧紧束缚住,在她耳边轻笑。他即便笑起来也是清清淡淡的,但在氤氲暧昧的暮色里,却令她头皮发紧。
他轻声道:“既是为了我,那我现在就是想亲你。”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半眯着眼睛用嘴唇在崔妄的脸上逡巡,最终准确地亲上了她的唇。
两人之前也有过不少次亲吻,这一次却格外郑重肃穆、小心翼翼。崔妄很没出息地忘记了抵抗,满心喜悦地回应着他。
她从来不知道,撄宁亲起人来竟是这般细腻缱绻的样子,喜悦细碎地填满了她的心房,直到撄宁忽然蹙了下眉。
撄宁眉头的变化微乎其微,可她就是瞧见了,就好像隐忍了半天,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冲击得没能收束得住,忍不住泄露了一线。
崔妄脸色一变,立即就要挣脱撄宁的怀抱。撄宁的两只手臂瞬间灌满了力气,一只拦腰将她死死捆在怀中,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让她连偏移一分都困难。
崔妄急得都快哭了,狠狠地咬了一口撄宁的舌尖,连嘴巴也紧紧地闭上了,全然是一脸抗拒的神色。
而撄宁的神色却依然恬淡安然,他垂着眼睛,细细地舔咬着她的唇缝,耐心地等待它的开启。
他这个样子,崔妄的心里愈加难过,悲哀像化不开的墨汁在心底打翻,撄宁沉溺在唇齿相依的缱绻中,忽然听见崔妄喉间发出一声呜咽。
动作蓦地停了下来,撄宁分开了一线距离,有些慌乱地去看她的神色。
崔妄很少哭,一次是罗浮宫飞升的时候,另一次是将骷髅螣炼化为魂蛊,最后一次是十年前亲吻告别的时候。
所以,撄宁向来很怕崔妄哭。萧疏落拓如崔妄,就应该恣意痛快地活在这个世上,不应该让她哭的。
崔妄也不知是羞恼还是怨愤,还未等他看清她的神色,她便狠狠地又怼回了撄宁的唇上,毫无章法地啃咬着他。
撄宁眨了眨眼,按捺住心里的担忧,温和中带着一些抚慰回应着她。
他想告诉她,他真的不疼,因为再疼也比不过她不在身边来得令人畏惧,仿佛所有的事物在自己眼前骤然褪色,连疼痛都失去了意义。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情蛊带给他的疼痛至少是令人庆幸的。
两人激动而又缠绵地亲吻着,唇齿的交缠间夹杂着苦涩的泪水、难耐的喘息,和郑重的珍惜。
崔妄忽然想到,以往无数次也是这般,当她因命运的无常不公而无奈怨怼的时候,总是他平静地站在自己身旁,沉默地抚慰着她。
一如山川,又似河流,任人世间风景变易,却是岁岁年年一如往昔。
……
二人虽不愿再分离,但也不会坐以待毙地等到情蛊将撄宁虚耗而亡的那一天。崔妄想起崔景行曾提起过,她的生父崔慎返回崔家之后,崔家人曾为他找到了一名异士,可以通过刮骨之法除掉体内蛊虫。二人不愿错过这一线生机,便决定去找崔景行问问这名异士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