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盟主是女郎(104)
她猝然阖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她终究是辜负了这些城民对她的期望,她们的蛊母并未给他们带来希望,而是将他们炼制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把他们变成了这世间最恶毒可怕的魔鬼。
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也是不夜城的宿命。
她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后悔了么?”
满殿骷髅螣动作一顿,随即摇摆了起来,纷纷发出长长的嘶鸣,像是在否认。
天明踉跄着走向它们几步,却在它们身前停了下来。
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跪了下去,将脸埋在手掌中呜呜哭泣了起来。
阿眠转头对白鸩道:“给我一个瓶子。”
白鸩将方才倒空丹药的瓶子递给阿眠,阿眠将掌心的伤口对准瓶口,又逼了一滴血进去。
塞好瓶塞,阿眠将这个瓶子递给天明,声音中满含疲惫:“用这滴血可以号令它们,把它们带到随便哪个寺庙去,找和尚超度了吧。”
天明呜咽着接过瓶子,像是呵护什么无上至宝一样,将它紧紧地按在怀中,痛苦地弓下身子。
就在阿眠将尸体炼成骷髅螣的过程中,罗浮宫也在缓缓向苍穹中飞升。周围环绕的群山已然不见,只余四周茫茫白云似倾倒进了大海,缓缓地摇晃荡漾。
高台上的青光忽然消歇,满空狂风也似从未出现过一般,露出了原本被笼罩其中的波旬和娑罗树。
而那颗玉做的娑罗树竟真的生出了树叶,密密麻麻的娑罗叶如巨大的伞盖一般遮住了整座高台,郁郁葱葱,通体却洁白如雪。
“怎么停下了?”
波旬猝然睁眼,却见笼罩着他的青光消失不见,正在奇怪,就见面前枯萎的娑罗树已变得繁盛茂密,立即兴奋地扑了上去,在树上翻找了起来。
“我的娑罗果!”
波旬在树上找了许久,寻遍了每一根枝桠、每一片叶子,却惊骇地发现,这棵作为阵眼的娑罗树并未结出能让他飞升的果实。
他方才一心享受即将飞升的喜悦,不知阿眠已利用骷髅螣将上千不夜城百姓的神魂从罗浮大阵中夺回,此刻震惊又茫然地围着娑罗树打转:“我的娑罗果呢?为什么没有结果子?”
他猝然回头,冲着阶下的阿眠她们尖声喝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娑罗果?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仙果?!”
阿眠等人冷冷地看着他发疯,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波旬喊完也渐渐反应了过来,有他守在娑罗树旁边,无人能够突入阵眼、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娑罗果,他的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
——可又是因为什么没有结果呢?
那面石壁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一千人的神魂献给罗浮大阵,这棵作为阵眼的娑罗树就能结出果实,只要吞掉果实,他就可以成就半神之体。
可现下没了这个果实,即便罗浮宫依旧飞升,可又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他不在乎这座宫殿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地下,他要的是娑罗果赋予他的无敌力量和不老青春,是无坚不摧的半神之体!
波旬忽然发出一声尖啸,手中劲气骤然发出,狠狠地劈向娑罗树,尖锐嘶哑的声音似一柄生锈的匕首一般刮过每个人的耳膜:“结不出果子来,要你何用?!要你何用啊!还我仙果!”
他双掌交错,大寂灭掌双掌齐发,“砰砰砰”地接连击在树干上,整座宫殿也因为他这几掌而摇晃了起来,阿眠几人几乎站都站不稳,但娑罗树却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片叶子都未曾摇晃。这棵树又似变回了那棵玉做的死物,沉默地立在高台之上。
一腔心血付诸东流,而这棵可恶的树却能好端端地立在这里,波旬怒不可遏,手中渐渐聚起一道劲气。
劲气一出,罗浮宫四周缭绕的云海顿时被搅乱,丝丝缕缕地涌入他手下的这道劲气之中。云雾越聚越浓郁,在他手中随着劲气急速流转,隐隐已具风雷之势。
借四方灵气淬炼了半月之久的身体,动辄风雷变色,即便远远地望上一眼,也会头皮发麻,惶惶然不敢直视。
白鸩意识到,波旬这是想要毁掉这棵树。她不知道以波旬现在的力量是否能够毁掉娑罗树,但一旦阵眼被毁,这座已经上升到半空的宫殿只怕会立即坍塌,还在宫殿里的自己、阿眠和天明将难逃一死。
她目眦欲裂,情势却容不得她多想,白鸩立即飞身高台之上,以指为剑,洗心指如雷霆怒发,向着波旬的手掌狠劈而下!
若是在一月之前,波旬或许还不敢对上白鸩的洗心指,但如今白鸩的雷霆一击,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蚍蜉撼树,手中劲气立即转了一个方向,向着白鸩猛然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