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俞一脸惊愕:“五爷,您”
陆重渊抿唇,他的双手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交握着,没有说话,他只是突然闭起了眼睛,身子往后仰,线条分明的下颌随着这个动作微微仰起。
好一会,他才又叹道,声音很低,似呢喃:“还是舍不得啊。”
舍不得拿这样的法子去对她。
舍不得她那双璀璨夺目的眼睛对他流露出恐惧、害怕的眼神他真是。
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
而此时的二房。
陆承策一回来就被人请去了主院,王氏的住所。
他过去的时候,屋子里除了王氏,还有陆宝棠,至于一众丫鬟、婆子倒是都被打发了出去。
“母亲。”陆承策语气寻常的和王氏问了安,他的神色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若是细察的话,可以感觉出他很累。
他也的确是很累。
昨日把喜儿带回锦衣卫后,他就派人去调查此事。
后来陛下又召他进宫问了这桩事,整整一天一夜,他连眼睛都没有合过,底下的人办事快,一查就查出来许多事。
以前瞒着的、压着的,一下子全都出来了,就连他也没想到,他的那两位好舅舅,又或者说,他的外祖家竟然做过这么多事。
除了杜家那个妾氏之外。
早些年,舅舅他们也不是没有闹出过人命,不过那个时候都被外祖母镇压下去了,倒是也无人知晓。
还有大舅舅
他身为吏部尚书,以权谋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朝中不少官员都与他有所勾结。
越想。
陆承策的心就越寒,这么多年,陛下说了好几次肃正清风,他也参与其中,可万万没想到,这股子邪风竟生在他的外祖家,生在他最亲近的家人身上。
“无咎!”
眼见陆承策回来,王氏也顾不得旁的,立马迎过来,拉了他的手,问道:“你舅舅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有事?”
早知道母亲会问这些问题,陆承策心里有些无奈,“母亲,您知道的,朝中政务,未结清以前,我是不能和您说的”话音刚落,他的目光触及王氏的额头,一愣,“母亲,您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外祖母砸的!”
陆宝棠在旁边哭着说道:“外祖母担心舅舅出事,又知道是哥哥亲自把人带走了,就把气都撒到了母亲的身上。”
“哥哥,舅舅他们不会有事吧?”陆宝棠也凑了过来,拉着陆承策另一边袖子,说道:“他们一定不能有事啊,要是舅舅他们倒了,王家也就没了。”
“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现在在京中有这样的名声,除了陆家这一层关系,还有王家。
如果王家倒台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在贵女圈混?而且倒台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她一定会被所有人讥笑的!
王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自己的伤,随意说了一句“我没事”,然后就问道:“你先别管我的伤,我只问你,你舅舅他们会不会有事?”
说完。
她语气微顿,跟着是沉声一句,“无咎,他们可是你的亲舅舅,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陆承策本来担忧的心也跟着沉寂了下去。
他略带疲倦又有些清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会,等到她们的声音逐渐停下,这才看着王氏,沉声道:“母亲,你既然明知道舅舅他们有罪,便知道他们不可能不出事。”
想到自己搜来的那些证据。
陆承策闭了闭眼,哑了声音,叹道:“我受陛下的吩咐,彻查此事,罪证我已经呈上去了,至于舅舅他们会有什么结果,只能看陛下会怎么处置。”
“你——”
王氏脚步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了。
“母亲”陆承策伸手去扶她,可还没握住她的胳膊就被人拂开了。
王氏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承策,看着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她以前觉得自己儿子哪里都好,为人公正,性子秉直,所以才小小年纪就受陛下重用。
可现在,当他的公正和秉直用到自己家人身上的时候,王氏只觉得可怕。
她像是从来不认识陆承策一样,望着他,两片红唇早已泛紫,这会正不自觉颤抖着,“你,你怎么能这样做?!那是你的亲舅舅啊,你把罪证都呈上去,是要他们的命啊!”
陆宝棠也在一边哭着,一边埋怨着陆承策。
偌大的屋子里就萦绕着王氏母女的讨伐声,陆承策从头至尾都不曾吭过一声,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眼中的疲倦越来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陆承策终于开口,“母亲明知道这事闹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为什么当初不劝着外祖母和舅舅一些,还要一直拿钱去维护他们。”他的声音很淡,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