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的排面(快穿)(145)
说到底,这是师父个人的私事,是她的选择与喜好,跟做徒弟的无关,就像师叔祖所说的那样:他人与你想象中不同,并不是他人之过错。
是星衡自己给师父戴高帽,将她想象得圣洁无暇,可她终归是人,是人就有私欲。
就说床笫之间的事情,星衡很小的时候就司空见惯了,青楼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未脱下衣服之前,也都温文尔雅,但他明白,这就是人之常情。
少年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心底愈发肯定,上辈子师父江映月坠入无尽深渊是另有隐情,甚至可能与無妄有关。
他的心微跳,像一池被搅乱的水。大概是越接近真相的时候人也越惶恐吧,星衡开始慌了,随之而来是无穷无尽的悔恨。
他好像始终欠了一个人。
欠她一个道歉。
然而这个人轻而易举就原谅了他,只当他还是个孩子,带着对后辈的宽容,将他上辈子所做过的那些蠢事,都看做是小打小闹。
那个在众人口中,并不好惹的暴躁婆娘,其实特别的好说话。
她特别特别好。
星衡垂眸,紧紧背着师祖的身躯,御起了唐刀长风,往宗门赶去,想快点见到他的师叔祖,也让云岫快点见到她的师兄。
他想,再快一点。
夜里的风极寒,将少年额前的碎发尽数吹到脑后,越靠近卧龙雪山,寒意就越甚,甚至还有细碎的冰碴子溅在脸颊上。
星衡浑然不觉,一颗心都在他师叔祖身上,可他等到的,是从山脚蔓延到山顶的白幡。
山路上还洒了些纸钱。
不多,却让星衡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也顾不上其他,背着师祖余星河,径直就往缥缈峰飞去。
夜里的光实在渺茫,首先映入星衡眼帘的是随风翻涌的绿浪,与平日不同,这片绿色的竹林上也挂满了白色的灯笼,难看至极。
星衡最讨厌的就是白色。
尤其是眼前这些。
他心里大概有些预感,却还像从前那般自欺欺人,骗自己道:“也许是小葡萄呢?”
“汪汪。”两声清脆的狗吠彻底打破了少年的幻想,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甚至漾起微笑,先按部就班将师祖余星河的身体送回后山的寒玉棺里,再折回来抱起小葡萄。
一人一狗就这么互相依偎着,推开了那幢小竹楼的旧门。
在今日,连风铃都换成了白色的,素净无瑕,烙印在少年人的眼底。
他眼眶微红,仍旧笑着。
直到他看见了余晚舟,从来温润的一宗掌门,此刻潦倒地坐在地上,他下巴布满了青色的胡茬,一边饮酒麻痹,一边静默流泪。
几乎是同时,星衡眼眶中的泪珠也从眼角滚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砸得粉碎,一如他稀巴烂的心。
其实比起云岫离开,少年最无法接受的是,没有好好道别。
他甚至…没和她说那句对不起。
也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会改正错误,做个好人,真真正正成长起来,从原本幼稚的少年长至沉稳内敛的青年。
他想告诉她,他会变好的。
哪怕比不上她的师兄。
可他会努力追赶,努力成为像余星河那样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
少年垂首,泪流满面。
等终于能从堵得发涩的嗓子里哽咽出声后,他才艰难地走上前,半蹲在余晚舟面前,忍着悲痛问道:“人呢?”
余晚舟没有回话,他仿佛一夕之间清瘦了许多,连抬起手都十分费力,千难万难后,终于指向了二层的小阁楼。
星衡疯了似的跑上去……
在那老旧的躺椅上,一袭盛装的女子好像静静沉睡着,她唇边尤带有浅浅的笑容,美丽至极。
窗外的雪终年不化,她却好像比雪花还要寂寞,满头的青丝泛白,就像落了雪子在上面,再无生机。
而她垂在躺椅外的指尖,正捻着一朵谢了的海棠花。
海棠花枯败,远不及她唇色鲜红,也不及她嫁衣浓烈。
云岫最后的心愿,就是嫁给余星河,哪怕黄泉碧落,至死不渝。
她总要这样去见她的师兄。
漂漂亮亮的。
第75章 逐天光(25) 二更
夜已深, 窗外传来寂静的落雪声。
星衡单膝跪在女子面前,用神识探了探她的元神。
元神尽碎,再无转圜。
是连来世都不会再有的决绝。
少年一双桃花眸已然红透, 他忽然转身, 跑下阁楼, 揪起了余晚舟的衣领,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碎了她的元神?”
余晚舟只是摇头,满身的酒气,过了好久才断断续续道:
“为什么?……这是小师姐的遗愿……你以为我愿意吗?……你难过,我就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