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权臣的小公主丢了(176)
他不过嘴欠地随口一说,好像非要去惹徐夙这么一下,心里也是得意的。
但没想到,徐夙莫名其妙地沉默了。
等徐夙再开口时,提起的却是多年前的往事。
“程小将军的母亲死前和瑜夫人吵了一架,想必小将军是知道的。”
程蔚察觉有哪里不对劲,忽而收起了玩笑的嘴脸:“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年他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受了甄莲的挑拨,最后才做了那等蠢事。
徐夙:“那小将军可知道你的母亲和瑜夫人是因何而吵起来的?”
“其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站了起来,走到程蔚面前,“瑜夫人和你的母亲关系甚好,便想让公主和你定下娃娃亲,你的母亲欣然同意。到了最后,她们俩不过是在吵应该选哪个良辰吉日给你和公主定下这门亲事。”
程蔚夹在臂弯的胄一下子掉了,在地上滚了两圈。
“所以如果没有发生后面那些事,小将军本能够顺理成章地和公主在一起,”徐夙平淡地说着刺人的话,“当然,以后小将军如果还有那个心思,一样可以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程蔚还没有从他的前半句话中缓过神,又被他这后半句给说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徐夙像没听到一般继续说:“小将军为人磊落,喜欢一个人时间久了,总能让人感受到诚意。”
程蔚有种被人打了脸的屈辱感。
难怪自家老头子从来没和他提过当年娘和瑜夫人吵架的事,就连被问了也不说。
自己压了多少愧疚、多少不明情愫,他好不容易都接受了,眼前人轻飘飘地就把残忍的真相告诉他了,还莫名其妙说出一种要把小公主拱手让人的意思。
他抓住徐夙:“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徐夙喉结微动,只觉血气在体内翻滚。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绞痛感,比前几日更猛烈。
下一刻,他扶住帐子,吐出一口血来。
程蔚眉心猛地一跳,松开了手:“你到底怎么回事?”
徐夙没答,有些艰难地站直,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边。
他看着帕子上的暗红色的血迹,眸色一深。
血契发作得这么快吗?
还没撑到回都城。
要是在这里死了,小公主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徐夙用力收紧手心,恨不得把帕子揉碎。
即便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善人,可这世上,绝不会有人比他更疼她。
但他还是对程蔚说了这些话。
他怕等自己死了,她想哭都找不到人哭。
“报——!”
帐外有人大喊。
出征时间将到,但是眼前徐夙又这个鬼样子,程蔚气急:“让副将先整军,跟他说我马上就来!”
帐外的小将不怎么见这小将军发火的样子,顿时没了底气:“将军,是有个坤道在外面,说要见……诶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将不知怎么就被晃了过去,伸手也没拦下那坤道。
来人一身道服洗得发白,脚步顺滑地走进帐中。
程蔚没见过她,警惕地拦下:“哪里来的坤道?”
来人不气不恼,行了个礼:“贫道名为拾忧,受托前来,为人解忧。”
程蔚一脸荒唐,还想再问时,拾忧温吞地打断:“贫道是来见徐正卿的,小将军带兵出征莫要误了战机,徐正卿这里由贫道来处理便可。”
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外面的副将正在朝这里探头,程蔚再看了一眼徐夙,确实是和这道长认识,他目色冷厉地提了剑,对徐夙说道:“你别死,等我擒了笛木再回来和你算。”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帐子里简陋,就一张硬得能睡断骨头的板床。
徐夙往床边走去,脸色苍白地靠在上面。
这一口血像是吐掉了他大半精力。
拾忧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
还未等拾忧说话,徐夙却是先开了口:“救不了了,不用救了。”
拾忧一顿,问道:“徐正卿怎知救不了?”
徐夙一阵见血:“拾忧道长回给公主一封空白的信,为何?血契毒得很,我猜这方法多半是以命换命。”
拾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徐夙闭上眼,声音是异乎寻常的虚弱:“多糟糕的办法公主都会去试的,既然如此,道长就不要告诉她。现在不要告诉,以后也不要告诉,她倔强过头,要是知道差点就能救活我……”
该记一辈子了。
徐夙没说出后面几个字,一点力气都没了。
就连胸口的疼痛也慢慢感受不到了。
只是在闭上眼的时候,模模糊糊地仿佛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拉开了帐子,穿过尘土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