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间的距离,她看见他垂下的睫和高挺鼻梁下微抿的唇,还有萦绕而来的洗发水的味道。
像夏天。
晏辞松开手,张了张嘴:“不……坏。”
奶奶去世后他已不再开口,坏掉的喉咙让声线透出几分低哑,却也是好听的,低低在耳边纠缠。
余听鼓起勇气:“是我不对,等我回家也把头发剪了。”
晏辞:“嗯。”
“……”
啊?
她真的要剪吗?
不行,她舍不得啊!
“真、真的剪吗?”余听不确定地又问一遍。
晏辞眼梢划过笑意,打字说:[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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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听可没忘记姐姐嘱托。
她以自己想买东西为由,带着晏辞来到江城最大的世贸大厦。
两人并肩而行,身形高大的晏辞可以完全将她的身影笼罩,也许是他们颜值高,一路走来引起不少注意。
当他们路过一家学习咖啡厅时,靠窗而做的一位男生戳了戳前面的季时遇,提醒道:“季时遇,那是不是你们家那位大小姐。”
他口中的那位大小姐指的自然是余听。
季时遇抬眸,落地窗清晰倒映出余听眉眼,眼里有光,笑得可爱。
“那男的谁啊?男朋友?”
季时遇视线一转。
少年穿着最简单朴素的白T恤黑长裤,全程神情紧绷,光看那双眼睛就知道不好惹。
他眉头皱得更紧。
下一秒,两人进了商城。
“啧啧,大小姐这是养了小白脸啊。”
男生刚调侃完,季时遇就啪得声合上了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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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听没带晏辞乱转,直奔家具区。
她一眼选中了一套椅子,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柔软又舒服,余听没犹豫,直接选中,“送到幸福小区30栋一单元101。”
说完扭头:“晏辞,地址对吗?”
晏辞的眼神明显变化了一瞬。
她神色自然:“你不会以后都想让我坐那个圆凳子吧?”
晏辞没说话,余听就当他同意了。
其实她还想给晏辞买几套衣服和几双球鞋,可是姐姐说买太多不好,只能留着以后添。
“余听。”
季时遇站在不远处,冷声叫她。
余听诧异一瞬,扭头对晏辞说:“那我就先回家啦,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晏辞颔首,没理会季时遇,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小可怜一走,余听立马换了副面孔,神色不耐:“你跟踪我?”
“恰巧遇上。”
季时遇向他离开的背影看了眼。
大小姐面对他时冷言冷语,满嘴利刺;到晏辞那就是说不出的乖巧。
反差太大,让季时遇莫名不快。
“你和晏辞很熟?”
余听用目光上下扫着他,厌恶溢于言表:“季时遇,你见过家犬敢管主人的事?”
季时遇强忍着离开的欲望,缓音解释:“你想和别人交往我没意见,但是晏辞不行。”
余听翻了个白眼。
“他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无法与你共情,只会利用你,明白吗?”
季时遇对晏辞印象深刻。
这个自小父母双亡,家境凄惨的少年在七年后以一人之力将商界重新洗牌,而他和朋友所创建的公司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只用了短短七天时间。
他的心血就遭受到灭顶之灾。
季时遇劳累伤神,加上和余听的婚姻生活不快,各种压力聚集,很快患上肺癌。
病重时晏辞曾来看过他一次。
男人西装革履,居高临下,目光就像是一台精密计算的仪器,没感情色彩,只剩对败者的嘲讽。
“你应得的。”
最后,他拽走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婚戒,那枚从未被他戴过的戒指出现在了晏辞的无名指上。
晏辞也许是暗恋余听。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辈子势必不能让晏辞接近余家。
余家本就根基扎实,若再得到晏辞只会如虎添翼,以他一个人根本不是晏辞对手。
对于他的大段赘述,余听表露出的全是不屑厌烦,只送他一个字:“滚。”
“余听……”
余听梗起脖子:“你再说一句我就打你。”
季时遇从不怀疑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
他闭了闭眼,“你可以去查一下晏辞来历,就知道我不会骗你。”
余听不清楚,季时遇可把他的底子摸的一清二楚。
这个出生在棺材里的人从小便与众不同,没有同理心,没有同情心,六岁时,冷眼看着心脏病发的爷爷死在面前,没有救助,没有叫人,全程好似一个旁观者,无动于衷等待着生命流逝。
听人说他和奶奶一直遭遇爷爷家暴,那场死亡既是他等待许久的意外,也是早已蓄意的预谋。
余听懒得待见他,拦了辆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