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颜抬头看到大亮的天光，心情有些许复杂。

她在昏暗无光的地牢之中待的太久，都快要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堂堂正正，立足阳光之下了。

她还算幸运的一个，大多数的人，都彻底的留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抱着酒坛，莫语和花落走到程子颜身边。

莫语看着墙边的蔷薇花架，枝头的花开的正艳。

莫家所有的庭院里基本都种满了这样的藤架蔷薇，因为莫语的母亲年少在家时最爱这样的蔷薇。

程子颜招呼莫语和花落坐到自己旁边。

天下大势，很多人都无可奈何。

“斯人已逝，生者能做的，也只有哀思，”程子颜拍了拍莫语的肩膀，“还有带着她们的那一份，更好的活下去。”

莫语咬了咬牙，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的酒。

看见莫语的样子，程子颜又想起了苏子梨。

那是她难得的一个知己。

“你母亲最后，最为挂念的，就只有神器、你与你父亲。”程子颜叹道，“挂心神器，出于责任。挂心你们，则出于爱。”

程子颜拿过莫语手中的酒坛子：“所以你更应该爱惜自己，孩子，别让她走了也伤心。”

莫语沉默了半晌，终于闷闷的点了点头。

花落坐在他身旁，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莫语回过头去，给了花落一个安定的眼神。

看着莫语和花落的样子，程子颜放下了些心来。

莫语扶着程子颜，和花落一起，三人一起边聊，边出了院落。

他们不知道的是，楚言兮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在后面看着这一幕。

楚言兮看着三人的背影，心下些许安慰。

还好，还没有走到最糟的时候。

墨凌潇也坐在她一边看了半晌。

但是发现楚言兮就算在那三人走远之后，依旧没有分给自己半分眼色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拉着楚言兮的手出了院子。

“哎，你干什么？”楚言兮突然被墨凌潇一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去九里山了。”

“可现在还没到正午呢。”

墨凌潇：“……走着走就到了。”

没有了国师这些白虎蛀虫，白虎国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大小商贩上街叫卖。

楚言兮跟在墨凌潇旁边，因为衣着不俗，一路不知被多少个商贩叫住。

她今日心情也好，竟然一家一家的回答：“不必啦。”

商贩们看俩人郎才女貌也不免多了好奇的意味，有买花的小姑娘拿着上好的花儿，递给楚言兮，花却是对墨凌潇说的:“这位哥哥，买支花给姐姐吧。”

这花长得极像是楚言兮前世的玫瑰，应该是才摘不久的，上面挂着露珠，闻得到淡淡清香。

墨凌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冷漠拒绝道：“不用了，我不需要。”

小姑娘:“……”

谁问你要不要，你付钱就行了，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啊。

楚言兮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我自己买吧。”

说着便掏出了钱袋，自己付了，还给了许多小费给小姑娘。

卖花的小姑娘高兴接过钱，离开的时候，踌躇道：“这位姐姐，我娘亲说了要找一个舍得给你花钱的男孩子才好。你……再想想？”

这话说的简直醍醐灌顶，周围的路人也随之看了看墨凌潇和楚言兮。

有些女子小声在旁边细语，但是那声音好巧不巧，刚好两人又正好听得到。

“那男子看起来那般清贵不凡，怎么连花都不肯给那姑娘买，真是小气……”

墨凌潇属实是没有想到，自己没有买花这件事，居然这么严重。

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有些挂不住脸。

好在他心理素质好，乍一看是看不出来的，楚言兮却了如指掌的笑话:“墨凌潇，你是不是脸红了啊，哎呦喂。”

说着，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墨凌潇的脸颊。

墨凌潇捏住她的手，拉着去了城楼上。

这里是全城的最高点，可以看到远处山脉连绵，也可以看到城内百姓的炊烟袅袅，世家大族曲水流觞。

都是凡尘世景，楚言兮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墨凌潇肩头:“你看，这些就是我们为之努力的场景啊，是不是很满足。”

对于人世常情一向不太在意的墨凌潇直接的回答:“那是你的满足。”

果然够直男的，楚言兮忍不住心里吐槽。

嘴上还是从善如流的问道:“那墨凌潇你为之努力，为之满足的是什么？”

墨凌潇突然不说话，楚言兮抬头，直直撞进了对方黑色的眼眸。

一瞬间，楚言兮明白了，墨凌潇心之所向，为之满足的不过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