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喜欢装腔作势的文弱书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害怕的呢?还被他的人一脚踹进湖里过,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不足以为惧。
顾盼本来怯生生的,有点怂,被她小舅舅这一句话又激了胆子,昂首看他跟着说:“听见没有让你松开。”
少女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仗势欺人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与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温顺模样相去甚远。
广生见他一动不动,横冲直撞上去,还没碰到人便被拿下,被侍卫不留情面扣在地上。
钟砚懒懒散散,恍若无事的散漫模样看的人心生厌烦,他又问了一遍,“喝了多少?”
顾盼见没人能给她撑腰,气势立马低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变弱了,怯怯的小小的,“不知道。”
钟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不知道是多少?”
顾盼的胆子其实不大,语气稍微冷点她刚伸出来的小脑袋就又缩回了壳里。
女扮男装,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也能看的出她皮肤底子很好。
皮肤细腻,又白又软。
手指轻轻一戳,颊边的软肉便陷了进去。
安安静静低着脸埋在他胸前不敢说话的模样异常乖巧,眉眼都温顺起来。
顾盼已经不想挣扎,软软靠在他怀中,柔软纤细的胳膊轻勾着他的腰,揪着他的衣裳,有些赌气听起来又像是在故意撒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钟砚敛眸,拇指微动。
醉醺醺的顾盼觉得今天他不问出个结果,是不会轻易罢休。
她不太高兴的说:“半坛。”
钟砚低眼瞥她,森然的笑意中含着几分嘲意。
“好吧,大半坛。”
“好喝吗?”
“还行吧。”
钟砚不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冷脸朝外走,广生边挣扎边大吼大叫,“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要把我的小外甥女带到哪里去?!”
“嘿,你耍什么微风?!怎么了?这满春楼她来不了吗?我告诉你,她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都是半截身子埋土的男人了,别耽误她。”
钟砚止步,缓缓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
顾盼晕晕乎乎被他抱上马车,散落的长发将她大半张脸都挡了起来,她靠着车窗,觉得不透气,哼哼唧唧两声,也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别动。”
男人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顾盼就真的不动了。
她身上这套男装并没有特别合身,袖子有些大了,这会儿被她造作的不成样子,歪歪扭扭穿在身上也不好看。
车里密不透风,顾盼受不了闷,擅自做主将车窗打开,吹了会儿凉风才觉得舒坦,浓浓酒气好像也被吹散了些。
她懒洋洋靠着窗,瞥见红楼长街外有一对吵架的情侣,看了小会儿,绯衣女子指着面前的男子愤然说道:“你有资格瞧不上我?”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顾盼听愣了,她忽然想起来,原主也曾经对钟砚说过这句话。
顾盼刚及笄那年便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只生了张好脸的蠢东西。
有些读过书的才子墨客心中的确是瞧她不起,但又贪恋她的美色,心里看不起,嘴上却是不说。
刚及笄不久的顾六小姐也是恃貌行凶,傲慢骄纵,和人说话时也总是仰着下巴,口不饶人得寸进尺。
十四岁的顾六小姐在故意将钟砚拽下湖里之前,也曾见过他一面,不过男主大概早就将她忘记了。
那年年关,顾六小姐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嫡姐一起出门赴宴,跟着顾夫人和顾舒怀坐上马车去了侯府。
她惯来不喜欢和顾舒怀待在一块,也看不惯她同旁人说话时那个做作的样子,随便找了个由头便从后花园溜走了。
顾六小姐在侯府后院瞎转,正是深冬,白雪茫茫,天气寒冷,她为了漂亮又穿的很少,唇色被冻的惨白,浑身瑟瑟发抖,想找个丫鬟要个暖手炉。
却是一路瞎转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顾六小姐越走越偏,迷迷糊糊走到偏僻寂寥的院子,安静中透露着一种诡异的阴森。
院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细缝。
顾六小姐胆子比寻常姑娘要大,搓了搓手将院门推开,
玉兰树下,少年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蓝瞳小猫儿,他的手指削瘦白皙,纤长而又分明,轻轻的在猫儿雪白的皮毛上抚摸。
皑皑雪花,模样精致的少年恍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他抬起脸,瞳色疏浅而又冷漠,淡淡的、淡淡的看着她,好像又没有在看她。
顾六小姐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眼前的少年实在太美,五官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偏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