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绍愿轻声吐字:“蠢货。”
弟弟三个月大,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得不到回应,便将自己的手往嘴里塞。
钟绍愿嫌他脏,冷冷站在一边看他啃自己的手吃,也不阻拦。
他看着弟弟嫩白手腕上套着的银镯,嫉妒心起,一脚将他踢到床里边,“没见过比你更蠢的。”
连哭都不会哭。
可就是这么个蠢货白痴,母亲就是很喜欢,当成眼珠子一样在疼。
哄他睡觉陪他睡觉,对他有十足的耐心。
钟绍愿气不过,又踢了他一脚,力道也不重,他冷笑了声,“哭都不会哭,别是个小哑巴。”
他可不希望这个讨人厌的弟弟是个小哑巴,要不然母亲眼睛里更加看不见他的存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白痴蠢货。
顾盼并未察觉到两个儿子之间的不对劲,她只是奇怪愿哥儿好像格外喜欢来她的院子里看弟弟,两个并非血亲兄弟间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愿哥儿每天都会和小平安玩一会儿,大儿子好像不太喜欢其他人抱着小平安,不喜欢其他人和小平安玩。
钟绍愿的确是这样的,他把赵恒当成了属于自己的玩具,他可以随便欺负,除了他之外的人碰都不能碰。
顾盼掀开幔帐,两个孩子睡在一张床上,这画面看着倒是和谐。
她替他们盖好被子,悄悄的从里间退了出去。
宫殿内外都是新帝的眼线,顾盼已经习惯了在宫里的生活,多数时候她是见不到外人的,唯一一次例外还是闯入书房撞见徐长河和另一个年轻男人。
顾盼觉得那个眉清目秀的男人,神色与赵焕章有几分相像,坦然平淡。
不过也仅仅是相像而已。
顾盼的头脑困倦,她靠着书桌边角,缓缓闭上眼睡着了。
钟砚进屋时,她坐在地上睡了快一个时辰,浑身冷冰冰的,苍白的脸色,没什么起伏的胸口,虚弱的气息,看起来都像已经死了一样。
钟砚眼底一沉,迈开脚底的步子,大步流星朝她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
蜷缩在他怀中的女人忽然间动了一下,她被搅了清梦,从梦中醒来,还分不清现实,她抱紧他的脖子,“你回来了啊。”
顾盼被系统降临在身上的病痛弄的神志不清,她恍惚的记忆还停留在东宫的那段日子。
她喜欢睡在地上,赵焕章从来不说什么,铺了毛毯,每天回来的时间都会提前,悄无声息的将她抱回床上。
顾盼睡眠浅,十次有十次都会醒。
也不怪她把钟砚认成赵焕章。
钟砚心口麻木,知道她这是认错了人。
他捏了捏她的腰,语气阴沉:“你看清楚我是谁。”
他是钟砚。
冷酷残暴的帝王。
顾盼眼前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明,她笑了下,“你是钟砚。”
她曾真心爱过的男人。
试图圈禁她后半辈子的男人。
一个病态、阴暗的人。
顾盼趴在他的胸口,突然间咳嗽起来,喉咙溢出的鲜血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报复性的在钟砚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钟砚一声不吭,仅是揉揉她的后脑,随她撒气。
等她咬够了之后,钟砚直视着她的眼睛,他又不是个瞎子,自然看得出这段时日顾盼身体越发的差。
睡不醒,浑身也没力气。
男人沉沉的气势压的她无处可逃,他说:“窈窈,我替你寻了最好的太医。”
第六十八章 (一更)
太医来看过好几回, 药方子也开了不少,她的身体迟迟不见好, 脸色也一天天苍白下去。
钟砚总有种快要握不住她的感觉。
羽翼丰满的年轻帝王再也不需要将自己锐利的锋芒藏起来, 野心勃勃, 掌控欲日复一日的加强。
有时候他也察觉的到自己对顾盼早就不像当初,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企图控制她的所有。
可好像逐渐被扰乱心神的是他自己。
钟砚一退再退,为她改变了太多。
顾盼已然成了他的弱点,只是他至今都还没弄清楚顾盼对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呢?
徐长河从书房里退出之后并未离开皇宫,他在殿外也没多久,便见面色虚弱的顾盼离开, 他摸了摸下巴, 心中暗想, 她看起来似乎真的是要死了。
顾盼一走,徐长河就又厚着脸皮进了书房。
“她弟弟留着可是个祸害,你当真不打算将顾止行处理了?”
顾止行可是前太子的人,在禁卫军谋职时也是赵焕章一手提拔上来的。
钟砚嗯了声, 好像是真的不打算动他。
徐长河看钟砚的眼神都变了,他向来知道钟砚野心滔天, 且心狠手辣。
也只有在顾盼的事上, 才能看见他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