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正院,掌刑罚,可以说是太清弟子最不乐意来的地方。
凤元九随着凤元宁进入典正院,还未到明镜堂,便觉一股子阴凉之气直冲心扉,不自觉便心神一紧,本能地以琴魄护住了元神。
凤元宁拍了下凤元九挺得笔直的脊梁,含着笑说:“莫慌。”
凤元九歪头看了凤元宁一眼,略微放松了一点,笑着说了一句:“你这样,我可真不习惯。”
凤元宁白了凤元九一眼,难得扭捏了一把:“当年年少顽皮,你还要记到甚么时候?”
凤元九好整以暇:“那可就要看你表现了。”
凤元宁横眉立目,凶巴巴的样子,仿佛一只被剪了指甲的小野猫在张牙舞爪:“凤元九,你可莫要得寸进尺!”
凤元九莞尔,笑眯眯地说:“自离家之后,风餐露宿的,好久没打过牙祭了。”
凤元宁咧了下嘴:“吃吃吃!”
凤元九竖起一根手指头的,晃了晃:“人间烟火的。”
凤元宁无语了片刻,硬着头皮打商量:“等我攒攒灵石行不行?”
顽笑了几句,去了心中紧张,凤元九便也不再逗弄凤元宁了,施施然点了下头。
几句话的功夫,已然到了明镜堂前,正门两侧的獬豸石像令人望而生畏。
凤元九神色一整,敛了顽笑姿态,又成了那副清冷端肃的模样。
凤元宁拍了拍凤元九的肩膀,当先进了大堂。
明镜堂内,正对着大门便是硕大的一个“道”字,这字笔锋凌厉,仿若有无尽威压自点横之间逸散而出。
道字下,端坐着一白面无须的修士,身着长老袍,掌中握着一柄玉尺。
褚渊以及他带回来的几个作证的师兄弟尽皆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一侧,等着长老的吩咐。
凤元宁见着端坐于正中的长老,便笑成了一朵花:“弟子见过师尊。”
原来这白面长老正是凤元宁的师父、与凤家颇有渊源那位葛姓长老,葛副掌院。倒是没想到这么点子事儿竟是惊动了典正院的副掌院,而这位竟然也没有避嫌。
凤元九不着痕迹地端量着葛长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弟子拜见长老。”
葛长老不咸不淡地扫了凤元九一眼,视线落在凤元宁身上,细长的眼睛一瞪,斥了一句:“整日价就知道惹是非,待得此间事了,面壁思过一月。”
葛长老板着的脸的模样挺唬人的,太清上下,不知多少弟子怵他,凤元宁却是不以为意,笑嘻嘻行了一礼:“弟子领命。”
葛长老面无表情的轻哼了一声:“就你顽皮!”
凤元宁鼓鼓脸,不忿道:“师父,是他们着实欺人太甚,连我这么好脾气的都看不过眼了!”
葛长老又白了凤元宁一眼,懒怠跟他废话,抬手一点,直接帮凤元宁闭了嘴。
凤元宁两片薄唇开开合合,就是发不出声音,便只好垂头丧气地靠在了凤元九身上装可怜。
直至丹鼎院的离情跟着一位头发半黑半白的长老进了明镜堂,葛长老才又抬指解了凤元宁的禁言,凤元宁也收了惫懒姿态,站直身子做出了一副恭敬姿态。
葛长老端坐着没动,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人齐了,便开始吧。”
头发半黑半白的长老在葛长老下手坐了,视线在堂内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对褚渊说:“既然是褚师侄敲的辩非钟,褚师侄便说说罢。”
褚渊对着两位长老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启禀掌院、方长老,说起来这事也不算复杂,起因是万丹阁的杂役弟子刁难新晋亲传弟子,凤元宁看不过眼,出言制止后追问原由,那杂役弟子又口出秽言,凤元宁一时气愤推搡了那杂役弟子一下,便失手错杀了那杂役弟子。说起来,此事丹鼎院的卜子阳师弟也说全赖他们管教弟子不严,无需再来典正院劳烦长老们定夺。只是弟子觉得这总归是出了人命,理应经一下典正院,有个公正严明的定论,免得日后再提起来撕扯不清,坏了彼此间的同门情谊。”
葛长老显然早知详情,听完并无意外。
方长老听完,朝着葛长老微一拱手:“掌院,此事你怎么看?”
葛长老撩了下眼皮子,不咸不淡地说:“你是裁夺长老,无需问我,只需记得我典正院只认是非曲直,不认人情关系便可。”
方长老闻言一笑,道:“如此我便开始了。”
葛长老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方长老神色一肃,当先点了凤元宁:“凤元宁,你在演武台之外与同门斗法,无故残杀同门,如此肆无忌惮地无视门规,可知罪?”
一个“罪”字,若是认了,便不只是罚那般简单了。
这位方长老看上去处处敬着葛长老,却根本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