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102)
皇帝目色温和,缓缓道,“……容夫人膝下,黎立庵斩获今岁武举头名,黎立观勤学苦读,听闻学业也有小成,朕乃是青年天子,最乐意见到的,便是国中青年勤勉、有志,未来辅佐社稷,为国效力。”
皇帝略略侧过脸去,身旁立着的小姑娘正扭头看他,像是目含期待,皇帝微微扬眉,唇畔牵了一线浅笑。
“古语有云,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之大半,盖以母教为本也。容夫人听封,”他略过了星落不提,神色微肃,“加封容夫人为二品郡夫人,择日由中书科缮写,由内阁诰敕房加盖御宝颁发。”
容夫人有点儿发懵,乍一回府,御前便失了言,哪知陛下不仅不降罪,还加封了二品郡夫人,她原本不过是三品诰命,如今竟只比自家婆婆薛氏低一等了。
她懵然,黎贞吉却轻撞了撞她,协同妻子一道谢恩。
因时辰将晚,皇帝清咳一声,道:“朕今日来的匆忙,改日朕再择佳地为将军接风。”
这是要走的意思了。
黎将军等人便叩谢圣恩,皇帝站起身,阮英便往前扶了一步,皇帝余光看到了一旁的星落,失落之感浮上心头。
人的欲念啊,便是步步升高,原本不过是想驻足国公府前,看一看她出生生活的地方,现下被迎进了府中,竟又生出了几分想要她相送的期盼。
皇帝清咳一声,按下那些暗生的贪念,笑称不必送了。
阮英暗觑陛下神色,敏锐地捕捉到了陛下眼中的一抹失落之色,心下立时便有了计较,向着一旁的亲军护卫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簇拥着陛下出了花厅,过了垂花门,一路出了国公府,星落落在后头,同黎立观打了好一会儿眉眼官司。
待到了那国公府正门前,早有皇帝的车驾迎候,因陛下此行微服,在门前众人也只跪拜相送,只是皇帝将将提了一只脚,边听一声狗叫,一位小内侍轻手轻脚地过来,急道:“……回禀陛下,奴婢万死,方才一时不察又让蔻蔻跑走了,这会儿在国公府后巷的墙根呆着呢。”
星落在后头小小的呀了一声,从爹爹的肩膀后头探出脑袋来。
“又跑了?”她拧着眉头,“师尊您别管了,徒儿领人找去。”
她回身向着爹爹妈妈告了一声,这便提着裙子往后巷去了,皇帝便领着一串儿内侍护卫缓缓跟了上去。
黎贞吉面色闪过一丝担心,正要跟上去,便被自家妻子扯了一把,扶着他的肘往府中回,“咱们去西小门悄悄看着去——陛下乃是糖墩儿的师尊,必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黎贞吉眉头紧蹙,听得妻子这般说,这便疾步同妻子往西小门去了。
此时云消雨歇,后巷茂密的槐树上,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滴着水,墙后的安国公府升起了灯,比往常却是要明亮一万分,皇帝慢慢地走过去,脚下时不时踩到空心的青石砖,泥水便溅上了袍角靴尖。
皇帝负着手缓缓走近,便瞧见那溶溶光色下,小姑娘正蹲在哪儿往背处瞧,一迭声儿地唤蔻蔻,那声音小小的,带着一团孩子气。
他忽的有一些歉疚,蔻蔻并没有走丢,不过是阮英为他创造了一个再见面的时机罢了。
“……说是在前方找着了,朕准你回府去。”皇帝难得温和,“听人说晚回家的孩子会被野猫叼走。”
星落听陛下说蔻蔻在前方找着了,便站了起身,下一句就听到了陛下吓唬她,星落才不怵,仰头回了一句。
“我转个弯儿就到家啦,倒是您,才要仔细被猫儿叼走,”她吓唬他,眼神亮亮,“卷吧卷吧就吃掉了。”
近来帝京宵禁,打了落更街巷便没什么人烟了,夜静如井,她的声音实在灵动,皇帝不敢垂目,心跳隆隆,甚至手都有些麻。
“脸上几道污泥,朕看你倒像是野猫。”他转身,慢慢往前走,“安国公府乃是世袭罔替的公爵府,如何后巷这般破败,一走一脚泥,如何能过人?”
星落跟在陛下后头亦步亦趋,看了自家围墙一眼,又看了陛下一眼,那眼神奇奇怪怪的。
“这本就是后巷,并不常有人出入,一头又是堵上的,”她挠鬓边,“哪知道您今日会来这里遛狗呢——不过我也爱从小门走,从正门出去太招摇,他们总疑心我要出门为害人间。”
皇帝哦了一声,一脚踩了块空心砖,泥水又迸了出来,他无奈,“人间没那么脆弱。”
他说着话,却见身旁小姑娘忽地就矮下了身子,皇帝垂目看去,这糖葫芦望着哇地里的一滩泥水出神呢。
“师尊您看,这水里头像是生了小鱼苗似的。”星落指了指小水洼,仰头招呼陛下来看,“今儿这雨下的真大,我家后巷都能养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