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这帮人刚刚还催促他报警，又试图说服他前去救人，虽然随身带了一堆危险枪械，但大概……他们也许真的只是为了防身呢？

嗯，只是“也许”罢了。

安德森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遵从了顾客们的要求，拿起对讲机开始联系附近的海警部队。

而在与奇迹号相距甚远的一片茫茫大海上，三艘小型观光游艇正在缓慢地向下沉没。其中一艘已然沉入海底，另外两艘的船身倾斜，许多游客正抱着栏杆尖叫哭喊，还有一些则已经落水，徒劳的挥舞四肢拼命扑腾。

十几名船员已经下了水，他们散落在船体周围，手中拽着救生设备，艰难地在海里抢救落水者。

“别抢救生圈！老人和孩子优先！不要慌，我们会得救的，大家都不要慌！”

“上帝啊，谁来救救我们——”

“有谁见到我老婆了吗？我老婆不会游泳！咳，咳咳……老婆你在哪儿？！”

“呜……呜呜呜……妈妈……”

这三艘船相隔均有四五十米，彼此间抬眼就能远远看到，有几个自沉船中落水的游客和海员带头扑腾，想要游到侧翻的游艇那里寻求帮助。

季文赋便是跟随海员前往求救的游客之一。

他身上胡乱穿着一件充气救生衣，游泳的姿势堪比狗刨，但还是勉强缀在了那群人的末端，拼尽全力向前划水。

在他左后方跟着的，是这次一起来土耳其旅拍的好友周华，两人的关系还不错，都是同一个兴趣圈子里的摄影爱好者。

季文赋抹了把脸，顺便拉了后面的周华一把，喘着气说：“你怎么样，还行吗？”

“还……还行吧……”周华吐出涌进嘴里的咸涩海水，一边拼命划动四肢：“我他妈……就该听你的……早上出什么门，玩儿什么海上游艇，一觉睡到中午它不香吗……我好后悔啊啊……”

“只能说咱俩比较倒霉。”季文赋调整了一下状态，又继续向前游动：“再快点儿，那帮人已经游出很远了。”如果在这里掉队，他们俩说不定就真要撂在这里了。

“你真觉得跟着他们靠谱吗？”周华艰难地碎碎念：“那边的船上也没有救生艇，他们根本就自顾不暇，而且那个攻击咱们的家伙，不知道还在不在附近，万一再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跟在后面的人用英语高声喊了一句：

“鲨鱼！哦，上帝啊，这里有鲨鱼！”

季文赋＆周华：“……”

周华：“卧槽？！”

季文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张乌鸦嘴……别卧槽了，快游啊啊！”

许是太过紧张，游了没两下，周华便身子一歪，整个人斜栽进海里：“靠——老季我好像抽筋了！救、救命！”

季文赋一惊，赶紧转身往后扑：“把手给我！冷静，身体放松！你哪只脚抽筋了？”

“右，右脚。”周华吸了口气：“等等，我可以自救，只要给我十秒钟时间……”

季文赋看向他身后，接着倏地环顾左右，语气僵硬地说：“老周啊。”

周华努力让自己仰浮在水面上：“又怎么了？”

季文赋：“……我们好像被鲨鱼群包围了。”

周华：“……”

周华抓着季文赋的手臂，勉强扭过头，发现不远处的海平面上，果然浮起了一个又一个尖尖的黑色鲨鱼鳍。

那些三角形的鱼鳍在海浪间若隐若现，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将慌乱的落水者们驱赶到一处，并隐隐有了合围之势。

周华倒抽一口气：“不是说地中海的鲨鱼已经濒临灭绝了吗？！”

季文赋的声音有些发紧：“看来……他们最近的保护措施做得还算不错？”

周华：“……”

周华觉得自己的左脚也跟着抽痛起来了。

他攥紧同伴的手臂，小声且带着点儿绝望的问：“老季，你说我现在在海里撒泡尿，能熏走它们吗？”

季文赋嘴角抽了抽：“反正我知道你肯定能熏走我。”

周华：“那现在怎么办啊？”

季文赋：“还能怎么办。”

季文赋：“赶紧把你的脚筋抻直，然后游出去！”

周华不再犹豫，他迅速吸了口气，再次仰浮在水面上开始努力拉伸脚筋。

然而，片刻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脊仿佛被什么轻柔的向上托了一下。

他的身体猝然间脱离了海水，并开始一点一点向着天空的方向漂浮起来。

周华：“……？”

这位年轻的小伙子不自觉放下右腿，转头去找同行的小伙伴，随即发现对方也正手舞足蹈的飘在自己旁边，一脸见鬼了的惊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