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背后拥抱,又或许单膝跪地, 自下而上欣赏萧池惊喜的小表情,夜幕的星光会从他们头顶笼罩下来, 那是来自宇宙的祝福, 必定是全世界最亮的一束。
他知道那很俗, 不过没关系, 他的宝贝喜欢就好。
也许萧池会激动地扑上来给他一个热吻, 力道或许会大得勒红自己的胳膊,好在他这几天有偷偷锻炼臂力。
季沉宣幻想过很多很多场景, 却唯独没有想到眼下这种——
“你是谁?”
他倏忽瞪大了眼睛, 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
他不敢相信这三个字会从萧池嘴里说出来, 那么轻易,那么冷漠,那么无辜,像无心的孩童打碎一只jīng心雕琢的瓷器,轻飘飘一声对不起,也不去管它的主人会多么伤心。
季沉宣嘴角僵硬地牵了牵,哑声道:“萧池,你在说什么?这个玩笑不好笑。”
萧池有些讶异:“你认得我?”继而又了然,“你是我的粉丝吗?”
夏日的夜,热得叫人发燥,季沉宣却觉得手脚冰凉,像埋在雪地里的半截石头,一点点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另一半,也快要被风雪掩盖了。
“别说笑了好不好?”季沉宣半边脸颊的肌肉都在抽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脸色,被玻璃墙壁映出来,苍白得仿佛一chuī即散的雾。
他上前向萧池走近几步,关节生锈般的僵硬,头皮绷紧了。
他极力想要保持情绪的平稳,仿佛这样就假装局势还牢牢掌握在手中一样,可声音里的恐惧和怒火,轻而易举流露出来,根本无可抑制。
“萧池,你不要,不要吓唬我……”
季沉宣伸出手,想要拉他,萧池皱着眉躲开了,他瞥一眼对方僵在空中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萧池注视着他的眼睛,似注视着两粒破碎的黑琉璃,他下意识别开脸,像是被其中浓烈的情绪刺痛了。
连带着自己,无端端的,隐隐感觉到一阵心悸。
“我是你的恋人!跟你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恋人!”季沉宣陡然提高了嗓音,没有了遮掩,忘却了顾忌,吼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萧池被他吓得一阵错愕:“我……”
“我们都经历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你现在跟我说你不记得了?萧池,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季沉宣死死盯住他的眼,从裤兜里去掏那只戒指盒,可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掏了几遍才拿出来。
用近乎捏碎的力气,才能勉qiáng止住颤抖,指腹被盒子坚硬的边缘硌得发红,他也完全感觉不到:
“那个说着喜欢我,给我写情歌,念情诗的萧池去哪里了?难道说,你他妈都是在骗我的?!”
“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得,结果你现在轻飘飘几个字,就把这一切随随便便都抹杀掉了吗?!”
“这算什么?我不接受!我绝不接受!”
季沉宣双唇翕动着,那股说不清愤怒还是伤心的情绪汹涌翻滚,几乎淹没了他,刺得他的眼睛通红。
萧池茫然地望着他,无论如何搜索那点可怜兮兮的记忆,也找不到关于眼前这个人一星半点,他下意识按住左胸,只觉得那里空dàngdàng的,像是被这些歇斯底里的控诉,敲破了一个dòng。
这个人说自己是他的恋人?一个……男人?
“对不起……或许,你认错人了。我,我该走了。”萧池承受不起这样的眼神,低下头退后了两步,绕开他,向花房门口快步走去。
“不许走!”季沉宣脸色彻底yīn沉下来,不假思索地上前拽住了他,死死扣住那只手腕,狠狠推到玻璃墙壁上。
萧池后背抵住冰凉的玻璃,胸膛紧贴着对方的胸膛,两只修长的臂膀禁锢在小小的方寸之间。
来不及回神,一双火热的唇吻上来,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至,不容反抗,毫无章法。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称之为咬更恰当,没有耳鬓厮磨,没有暧昧旖旎,只有疯狂的掠夺和侵犯。
齿贝撞在一处摩擦磕碰,铁锈味弥漫在唇齿间,像一场无声的角力,彼此在拉锯中倾注了全部的热情。
绝望的热情。
萧池震惊地瞪大双眼,竟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咬破嘴唇的刺痛令他意识回笼,毫不犹豫反手用力将人推开,一手扣住季沉宣的肩膀,另一手捏拳,作势要打!
季沉宣冷冷地盯着他,看也不看那只危险的拳头,一声惨笑:“你要打我?你竟然舍得打我?”
“我不是……”萧池犹豫一下,又慌张放开了他,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你不要那样……”
明明受到冒犯的是他,可被季沉宣那样一双漆黑泛红的眼望着,萧池竟有种自己罪大恶极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