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万事皆以稳为妥,皇孙不得已,才以皇祖父和先祖母之嫡孙的身份暂时坐了这帝位。但我大周风雨飘摇,全靠摄政王叔稳定军心,力挽狂澜,平战乱,抚百姓,定天下。现如今天下已初定,原本陷于战乱和因为灾荒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渐次回归家园,皇孙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此次便想禀了父皇,让天下归本,禅位于摄政王叔……”
“你说什么?!”
赵越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呆滞。
文和帝猛地站了起来,冲她大吼了一声。
他自两年前病倒,已经久未站立,这一刺激之下虽然站起,但也立即就又“砰”一声摔了回去,吓得双全也是一下子跪了下去,扶着文和帝一边“陛下”“陛下”的唤着,一边帮他顺着气。
而大长公主也是震惊的看向了赵越。
就算她先时听冯太后说话时已隐有预感,可此时直接听到赵越说出,还是被惊住了……她心中一直担心赵景烜会谋朝篡位,但也没想过会是赵越会亲口提出“禅位”……禅位?!
赵越才是个孩子,他懂得什么?!
他能说出禅位,还不都是他身边的人教的!
大长公主眼睛喷火的看向冯太后,道:“冯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教陛下禅位?!你,你有什么资格教他这个?!这是我们大周皇室的帝位,我们赵家的江山,岂是你说让就让,想让给谁就让给谁的?!”
冯太后转头看向大长公主,一改原先的庄重严肃,对着大长公主略带了些嘲讽的冷笑道:“公主殿下,哀家是没有资格,但长公主殿下难道就有资格吗?”
她慢慢站起了身,同时拉了儿子小皇帝赵越也站起了身。
然后看着大长公主再冷冷道,“长公主殿下,您也说了,这是大周皇室的帝位,赵家的江山,刚刚说想要禅位的是我们大周的皇帝。陛下想要把他的位置让给更能治理好这个国家的贤能,只要是赵家的子孙,跟您又有何关系?”
“长公主殿下,您不会以为您将太上皇推下来帝位,废了继后容氏,废了废太子,再将赵存晞推了上去又废了,来来回回的,这大周皇室的江山就由你说了算了吧?”
“你!”
大长公主气得简直呆住。
她不明白冯太后怎么突然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出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砰”一声,一只茶杯被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文和帝气得打颤,他扫完茶杯就对冯太后怒斥道:“她说了不算,那朕说了能算吗?你儿子的帝位是朕立的,他不想做,朕便另立他人即可,还轮不到他来让给别人……朕也同样能赐死你这个替他人窃国的贼妇!”
“赐死我?”
冯太后冷笑,道,“父皇,您还是睁开眼睛醒醒吧。”
“我以为这两年您被软禁于此,早就应该看明白了,没想到您其实还是活在过去,活在以为自己是手掌大权的陛下的时候码?……赐死我?您当然可以做到,您不就是亲眼看着废后容氏毒死了母后,您的元后嫡妻,毒死了我的丈夫,您自己的嫡长子,在我孕期,也任由废后和废太子数次给我下毒吗?所以,赐死我算什么?我当然相信您会赐死我。”
文和帝近乎呆滞,他更是想不到这个一向低眉顺眼近乎到懦弱的儿媳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但呆滞过后,他既大怒道:“来人,都是死人吗?还不将这疯妇给我拖下去!”
可是他吼叫过后殿中却无人回应。
只有死一般的静寂。
也不知道何时,殿中除了他们几个,和他们几个身边的心腹,其他人早已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文和帝死死地盯着冯太后,然后目光再看向她身边的孙子赵越和孙女兰喜公主。
两人神情冷漠,竟是对他们母后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对他们的争执也没有半点惊慌失措之色。
而大长公主再想说什么,却是被她身旁的柳嬷嬷一把给拖住了。
文和帝眼中原先还满是怒色,可是在殿中诡异的气氛以及对面那几人冷漠的神色下,眼神中的怒色竟也慢慢退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满眼以及满身的颓败之气。
许久之后,他才喃喃道:“你,你们恨朕纵容容氏害死了你母后,害死了绎儿……可是,你们要恨,就恨朕好了,如何能拿这个江山来报复朕?这个江山不是朕的,更不是阿越的,这是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我们祖祖辈辈一代一代守护的江山啊!”
说完一行浊泪滚了下来。
这话说的大长公主心中也是遽痛。
因为,这也是她父皇为之付出一辈子殚精竭虑的江山,她是很清楚她父皇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为批改奏折每日里不过睡上两三个时辰,天灾之时,战乱之时,她父皇从来都睡不好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