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流落荒岛(218)
谭啸枫在她的闺房中枯坐,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脸上还带着些青涩的女孩在众位‘能工巧匠’的手中变成了一个端庄俏丽的新妇。所有一切都是红的,身上大红的嫁衣,脚下绣着鸳鸯戏水的布鞋,还有晕红的脸颊与含情的眼波,唇自然也是红的,红得张扬,红得窒息。
这一切最热烈的颜色,却因为一双古井无波的冷淡双眼所破坏。就像深秋冷湖旁铺了一地的红叶,不见热闹,只剩幽静和冰凉。
喜娘已经第三次来催妆了,其实谭啸枫早就化好了妆容,可是礼不可废,非要催上三次,新娘才能从房中动身,以表示不愿出嫁,懒于梳妆。
这一切的形式主义十分折磨人,可是谭啸枫却毫无所感,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符合规范,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走出门外,与亲人相见,除了谭老太太和慕玉曼就连谭柔也来了。她还是如过去一般娇美,一个月前她才生下了孩子,如今再见,又是少女般娇艳。
“你怎么来了?” 谭啸枫问。
谭柔笑了笑:“姐姐出嫁,做妹妹的怎么能不来呢?”
说得好像两人多么情深义重似的,谭啸枫还真是奇怪,就为了看她出嫁,月子都没坐完就跑出来了。这个谭柔真是个古怪的人,你说她讨厌吧,她的确像苍蝇一样嗡嗡的飞来飞去,赶也赶不走。可真要论天怒人怨的坏事,却也没见她干过。
“小枫……”慕玉曼眼眶通红,一说话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娘,”谭啸枫对她笑笑,“别哭,眼睛哭红了不好看。”
慕玉曼有很多话要和谭啸枫说,只是她一低头擦泪却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小枫……你这衣服……”
碍于身边外人不少,慕玉曼没有把话说完,可是她的脸色已经变了,目光复杂,似询问又似明了了什么。
这身嫁衣很美,金线绣红衣,高贵又喜庆,挑不出半点错处。只有一点,它并不是谭啸枫自己亲手绣的。
花轿已经到了谭府门外,喜娘又在旁边催促了。
谭啸枫把目光转向谭老太太,最后拥抱了这一世最疼爱她的祖母。
“我要走了。”谭啸枫在祖母耳边轻声呢喃。
“乖孩子,”谭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今天这样支撑着出来送行已是有些见艰难,她浑浊的眼睛中滚出热泪,用力的拍了几下谭啸枫的背,最后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声叹息,然后说,“走吧……走吧……孩子大了,总要成家。”
谭啸枫把下巴放在祖母的肩窝,一滴泪从眼眶中挣扎着掉下,悄无声息的摔碎在青石地下。谭啸枫拥抱着这个已经干巴巴瘦小的老太太,轻声说:“我会回来看你的……一定会……”
“那……”
谭老太太的声音很轻,谭啸枫几乎没能听清。
“那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着点……”
今日是谭赵两家结亲,十里红妆敲锣打鼓,两家都是清贵人家高门大户,婚礼本就受人瞩目。可因为嫁人的这位姓谭,正是前段时间和平阳侯府大公子闹出了好大阵仗的谭大小姐,所以吃瓜群众们围观起来尤其热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
包下了沿街二楼茶馆看热闹的人,靠窗喝茶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楼下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过。
“经过那般纠葛的一对情人,竟然自此就一拍两散了?!”
“诶,这怎么能叫一拍两散呢,这分明是被活生生拆散的。”
“这可是天家赐婚,多大的荣耀,如何能叫拆散?”
“人家谭大小姐和苟大公子分明是郎情妾意情真意浓,就因为天家一句话这才不得不含泪他嫁,还不叫棒打鸳鸯。”
“哎哟,你们懂个屁,听说是平阳侯亲自向皇帝陛下请求的,平阳侯和谭家多少年的老对头了……”
“诶,说那些干什么,朝廷上的事儿还是少论。”
“那倒是……只是这赵公子倒真是可怜。”
“可怜?”
“嘿嘿嘿,”一人□□,“你们真相信这谭大小姐和苟侯爷的儿子没发生点……肌肤之亲?”
“这个嘛……”
“哈哈哈……”
“不好说,不好说。”
“管他好不好说呢,”一人道,“反正我看今天的新郎官是不怎么高兴。”
众人一齐探出头去,只见迎亲队伍前开路队伍后,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袍的新郎官的确是黑着一张脸,是个人都瞧得出来的不乐意。
“哎哟,看来这谭大小姐以后的日子难过咯。”
“唉,谁说不是呢,”
赵成芳的确不怎么高兴,他年纪轻轻才华过人是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却没料到一道圣旨下来就要娶一个失踪两年还不知道身子清不清白的女人。这便罢了,可气人的是,他这位……妻子,唉,如今人已经在花轿里了,就勉强算是他的妻子吧,名气大得吓人。可惜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全是那位不讲究的平阳侯夫人和他那儿子惊世骇俗的举动弄出来的。赵成芳前一个月还在和诗会的各位朋友拿这桩热闹取笑,谁知道转头就要娶了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为妻,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