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歆觉得黑衣人说的有道理,点点头继续道:“那您想吃什么东西,先告诉我。深更半夜去不太合适,要不等明天早上,若是风家没有派我活计,我再去买?”
等明天?卫断情一整天光顾着逃命躲藏,水米没粘牙,饿到明天早上,人都饿死了。这少年莫不是假正经,存心就不打算给他买吃的?说不定这少年比看起来城府深得多,卫断情也不敢太刺激,便退而求其次道:“算了,你饭团呢?拿给我先垫垫。”
池歆眼见自己舍不得吃的饭团,三两下就都被黑衣人吞下了肚,若说没有半点难过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将布袋子里沾着的米粒都捡了吃干净,又自我安慰,还好此前他已经吃了半个饭团子,估计能熬到后天再吃东西也行。
“这个赔你,算我买你的饭团。”黑衣人拿出一粒金珠子,另外又塞给他几块碎银,“别哭丧着脸,我给你的这些钱买一个月吃食都够了。你只用管我最多两天吃食。等我的随从处理完外边的事,来接我走的时候,剩下的钱都归你。”
池歆推拒不收:“这怎么行?既然钱有富裕,用不完就还给您。何况我未必能帮您买到合适的吃食。”
“我还没说想吃什么,你又怎知道买不来?”卫断情好奇的问。
“我……”池歆不知道为什么被对方逼问的时候就会紧张害怕,大概是他先说了谎?而且他的确没用,什么事都不会做,一时紧张,就更说不好出话来。
“没事。我教你,首先是有财不露白,你只挑出最小的一块银子拿去换吃的就行。金珠子估计也用不到,你自己收好,就当我借你地方睡觉还差遣你做事的回报。”卫断情潇洒的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亏,又调侃道,“其实这些钱已经够买你这个人了吧?要不你将风家管事的单独叫过来,我买断你身契算了。”
卫断情知道风家只嫡系精通武艺,然而嫡系人丁单薄,除了来江南比武,平素都在北边修炼,没空随着货船南来北往。现在这艘船上的风家主事人不是旁系就是更低身份的寻常掌柜,武功高不到哪里去,单打独斗就算卫断情有伤在身,也自信能对付。
池歆清澈的眸子盯着黑衣人,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道:“您又开玩笑呢,是不是?刚才还嘱咐我不要惊动旁人,大约不想见到风家管事。而且我要信守承诺去风家,您出多少钱,我也不会跟您走。”
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惦记。卫断情懂这个道理,许小四反复说为了承诺去风家作奴仆看来真不是瞎编的话。这人信守诺言是真,满心善意不曾趁火打劫,还这样恭谨有耐心的对他,卫断情越发喜欢了。
正思量间,就见许小四只从他手里拿出了一小块碎银。碎银就小手指那么一小点,许小四却轻松的将那小块又掰成了更小的几粒碎末。
普通人绞碎银子是用特殊的剪子,拿手直接掰并不容易,习武之人手劲大,掰大块还好说,块越小越是难以拆解。许小四那看起来修长纤瘦的手指,竟然这样有力?他莫非是内功高手?那当着面就露了这一手,是含蓄的表达威慑么?
卫断情迷惑不解,如果这少年不仅懂医术,还习练了上乘内功心法,那为何上赶着要去风家当奴仆,这事越发奇怪了。
池歆并不晓得自己已经“破绽百出”,还琢磨着明天拿这些银钱去换吃食,是不是能多换一些,自己也跟着吃点。
卫断情脑子里各种疑团,身体也疲惫不堪,竟然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池歆没想到这黑衣人又昏迷了,还没说要吃什么呢。他只好将黑衣人的匕首捡起来,放回他手边,又把黑衣人的药和钱都放回了他怀里。
这番动作牵扯到池歆自己脖子上的伤,不过这点痛对他而言微乎其微,他都没想着要处理,大约一两日定然能长好的。他反而沉溺刚才情形,能肯定对方在划伤他之后,是特意将匕首拿远了一些。
原来,也有人怕将他弄伤呢,这样的善意,让他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喜悦之情。
圣教之中的高阶仆从和护卫都是习武的,杀伐果决,对低等奴仆一般是不假颜色,有些暴躁凶狠的以折磨奴仆取乐。没想到少主身边这个护卫如此善良,不忍伤他,还给他银钱。
想起黑衣人刚才说有带随从,池歆的心头陡然冒出一个想法,这黑衣人莫非就是少主本人?但是听说少主自幼中了奇毒,一直在教中好医好药精心调养,药奴就是为了给少主试药。若非如此,他们这样被遗弃的孤弱幼童早就死了。在圣教中为奴,好歹有人管。
如果黑衣人真是少主,那为什么会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呢?他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