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行宫建在京郊北面的瓷, 背倚山陵, 河流贯穿其中, 山风一过凉爽宜人, 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是路途远些,自皇宫为始,要行足足三四日。
楚稷怕顾鸾颠簸得不适,让人在车中铺了许多又厚又软的垫子, 垫子上再铺开织得精细的凉席, 临近车帘处置又置了冰。随着车子驶动, 自车帘处渗进来的热风将冰融开,凉气氤氲而散,整个车里都凉爽清新。
这三四日里, 马车不会在官驿停留,但到了用膳的时辰会停下来用。第二日的晌午, 车子一停,皇后搭着景云的手下了车,想透透气,往后头一看,正看见贤昭仪抱着大公主上了佳妃的马车。
也说不清为什么,现下看着旁人往佳妃跟前凑,皇后心里就有些火。
她也知这样不好,暗自咬咬牙就别开了脸,不再多理。
后面的车里,顾鸾见贤昭仪来了,就笑起来:“快坐。”
贤昭仪怀抱大公主坐下。车中凉爽,烦躁一路的大公主很快安静下来,望一望顾鸾,咯咯地笑。
因着上一世,顾鸾原就看大公主亲近,现下或又因自己也有了身孕的缘故,她越看越觉得小孩子真可爱,纵使自己大着肚子不方便抱,也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
贤昭仪笑吟吟地指一指顾鸾,跟大公主说:“叫佳母妃。”
大公主一听,小眉头皱起来。
她近来也才刚熟悉“母妃”这个词,尚不太会说,只模模糊糊地知道母妃就是娘。
困惑地看了贤昭仪一会儿,她扑在她胸口上:“木!”
妃不会说。
“哈哈哈。”贤昭仪知道她什么意思,和颜悦色地给她解释,“我是你母妃,佳妃娘娘也是母妃。”
大公主还是抱着她说:“木!”
顾鸾也懂了,扑哧笑出声:“算了算了,把孩子说晕了。”顿了顿,又说,“你若嫌热,就常来我这儿待着,别不好意思。左右也就这么两天,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贤昭仪近来已不似先前那样拘谨,听言抿笑:“那臣妾可要带着公主在娘娘这里住下了。”
车外,楚稷原想来跟顾鸾待上一会儿,听到贤昭仪的声音就停了脚,不打算扰她们了。
他一语不发地转身回前头的马车上,张俊只道他不悦,小心道:“下奴去请昭仪娘子暂避?”
“干什么?”楚稷皱眉,看他两眼,“她们女孩子一起说会儿话,你别捣乱。”
张俊垂眸:哦。
楚稷遥睇一眼顾鸾的马车:“先前交待你的事办妥了没有?”
“妥了妥了。”张俊连连躬身,“下奴得了旨就立刻让人出去传了话,让改道直接去行宫。昨晚得着消息,已经到了,倒比咱们还快上一些。”
“好。”楚稷舒气一哂,随手摘了扳指赏给张俊。张俊一边谢赏一边无奈,他算是明白历史上那些宠妃为何就算在明君身边也能让人津津乐道了。
――不怕皇帝宠着谁,就怕皇帝宠了还不自知。眼前便是这样,他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关乎佳妃的事上他就连行赏都会大方许多。如张俊这般身在御前的或许还不会乱嚼舌根,但落到旁人头上,自会津津乐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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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晌午,圣驾到了瓷叫泄,直行而入,停在了第一道宫门内。
楚稷先一步下了马车,行至顾鸾车前时,顾鸾正被燕歌红稀绿暗三人一同小心地搀下来。
楚稷伸手扶了一把:“感觉还好?”
顾鸾笑说:“都好。”
皇后在几步外看了眼,和和气气地走过来,吩咐宫人:“还不快去备步辇来,送佳妃去歇下。”说着便望向皇帝,双目盈盈,掩着万千心事,“路上颠簸,皇上今日可该多陪一陪佳妃。”
却见皇帝一笑:“朕还有些事要忙。”说罢他复又看向佳妃,“你先回去歇一歇,朕晚些再过来。”
皇后略是一怔,心底竟有些快意。
他到底也不是时时都要去陪着佳妃的,总还有些事能让他把佳妃丢下不管。
顾鸾倒没多想什么。他跟她向来说话实在,说有事就是真的有事,不会诓她。
一后一妃便一齐施礼恭送,待得皇帝进了清凉殿,顾鸾的步辇也备好了,她又朝皇后福了福:“臣妾告退。”
皇后莞尔:“算着再有月余就该生了,佳妃好生安胎。”
“谢娘娘关照。”顾鸾衔着笑告了退。
顾鸾坐稳,步辇一路向西北边而去。楚稷原本还想挑个离清凉殿最近的宫室给她,最后挑三拣四选下来的结果却与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定下的清心苑几是与清凉殿最远的一处院落了。
好在地方虽偏却很凉快,进了院门就是一大片水,水中栽有菡萏,这会儿开得正好。水上石廊曲折,可供行走,行至顶端就是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