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酿(24)
“是,谢娘娘。”如蒙大赦般叩首退下。
挥退了侍侯在身边的一干宫女,她黛眉深蹙的看着手中这封书函。字,她是不会看错的。自幼兄长就亲自督导她习字临帖,这信封上‘恩师亲启’四字定是出自他手了。
想是昨夜皇上宽衣时落在不起眼的地方,今早又换了朝服走了。东西落了,说到底还是这些宫人的疏失,耽误了大事,问下罪来,他们是担待不起的,所以只好交在她手里。
幸而是交在她手里
“来人”她沉声向殿外一唤。
“奴才在。”一个略年长的太监应声进殿。
“下朝后悄悄引陈守镜大人到我宫里来,切记不可让人看见。”她小心的交代着,看着跟她多年的老宫人,她还是不太放心。
“是,奴才记住了。”他领命出了殿门。
但愿还来得及
朝堂上气氛沉闷得异常,无论是站在御阶下心中暗自揣度的文武百官,还是龙椅上含笑不语的天子。没有人打破这个僵局,全因为御案上放着一封不起眼却又不寻常的书函。
人人都在怕赵恒眯着眼暗暗冷笑,哼,这满朝文武看来没几个好东西!
目光巡过右中丞和枢密副使,最后在枢密副使陈守镜身上停住不动,唇角的笑意勾的更深
感到如芒在背,陈守镜忍不住向右中丞所立之处偷瞥。看着伊中丞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他稍稍稳下心神。只是自从得知那封要命的书函被盗,他就没有一日能安眠。现在假使皇上手中的那一封正好就是他那一封,那他的死罪就怎样也跑不了。至于恩师他再瞥中丞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也僵硬的很,只是年纪大了,比他能沉的住气些。
“各位爱卿沉默了有一个时辰了,没事上奏吗?”赵恒开口打破僵局,不然他打赌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还可以如此站一个时辰。哼,他可没那工夫陪他们虚耗光阴。
“臣等”面面相觑之下,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开口。
“那这个东西你们不好奇是哪来的?”他扬了扬手中那个信封,满意的看着下面的人通通瞪大了眼睛。哪来的?你们莫不是在猜想是不是自己府中丢的吧,呵,这样的东西我这里可是不少呢!
“敢问圣上,那封信函从何而来?”忍不了的左中丞终于开口问了。
“哦?爱卿想知道?”他就手拆开信函,取出信纸展开,“那就让朕看看这字嗯朕不大记得了,有些眼熟陈爱卿来替朕看看可好?”他故意向陈守镜示意。
“臣遵旨。”听得谕旨让他顿时一身冷汗涔涔,小心翼翼的步上御阶。只瞥了御案上的信封一眼,他立刻吓得跪下。“臣万死”
“爱卿不必紧张,辨不出字迹也不至于死罪快些平身吧。”笑看着陈守镜苍白的脸色,他并不点破什么。
“谢陛下”他几乎是颤着双腿走下御阶,险些踉跄着摔下去。那字怎会有错?!圣上又怎会不认得他的字迹?!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没事,早些散了吧。”他端起案上龙纹的茶盏,漫不经心的啜了一口。
“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陈守镜正想着和伊中丞谈几句,但却看见景妃宫里的管事太监在大殿外的角落向他示意。
“德公公,可是景妃娘娘有什么吩咐?”他压低声音问。
“陈大人不必多问,娘娘请大人去宫里一叙。”他比出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他沿宫中偏僻的小路往后宫走去。
在等待下朝这段时候里,她来来回回在殿里不停的走。手中攥着那封书信,沁出了汗也没觉得。不敢支使其他人去看去问,怕被其他宫的人抓住了蛛丝马迹,只能这样在宫里干等着。
“娘娘”德公公的声音出现在殿门边。
“哥哥”看见陈守镜来了,她忍不住眼眶泛红。但还是以冷静自持的声调吩咐着德公公,“德海,出去守着”
“是,奴才明白。”
见着德海下去,陈守镜才步入殿门,对着景妃要下拜行礼,却被她一把拦住。“哥哥要把妹子当外人吗?”
抬头看着久不见面的妹妹,气色很好,体态也丰腴,心下安慰了一些。“出了什么事吗?这里我不能久留。”
“出了大事了!”她把手中那封书信交给他看。
“这!!”他看着信封上‘恩师亲启’四字大惊,“这从何而来?!”
“昨夜皇上在我宫里留宿,想是宫人落下了”看着他惊诧的样子,那她之前的想法与猜测就都是真的了。
“这怎么可能?!”如果信在这里,那刚刚在朝堂上的那一封又是什么?!顿觉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洞,他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