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反派共沉沦(穿书)(73)
他对死亡少有概念,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因为又不认得,所以没必要去记。
可现在想起来,忽然疑惑又空洞,那么怕死的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就死了。
对啊,忽然就死了。
***
容樾去了市上,找到了伙计说的那一家绢花店,慢慢挑着,他并不擅长这些,也不想去,甚至逃避。
老板说什么他就买什么,在二楼等待打包的过程,他百无聊赖,随意瞥着,突然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对面青楼二楼窗户敞开着,清楚地看见大开大合的动作,方才还痛哭流涕的怀文,此时低吼着冲浪,“等我攒够银子了,就赎你出去……”
女人气息不匀,巧笑倩兮,“那你的秀云姑娘呢?”
“一个木讷哑巴而已,等她爹死了,义庄就是我的了,届时我就休了她,娶你进门!”
“人家那对你可是真心实意呢?”
“呸,在一起三年,连个嘴都不让碰,还是个哑巴,真要做起来,憨都喊不出声,闷葫芦一个,无趣死了,要不是他爹那个义庄,我都懒得跟她说话,还是我的莲儿好……”
白花花的胴体交缠抖动,容樾淡淡看着,指尖揉着雪白的绢花,粗俗不堪的话语持续落耳:
“你都不知道,她每次见我,都得用拇指在我额头上摁个章,哑巴就哑巴,不能说话还非得加个名头,说是祝我富贵平安……”嘲讽极了。
“哦,是这样吗?”
“对对,那副啥子样子,哪个男人能看上,要不是她有个爹……”声音忽然痛苦起来,祈求道,“好莲儿,松些…”
……
老板东西收拾好了拿过来,见容樾淡漠视线所落之处,见怪不怪,忒了一声,“伤风害俗!”
容樾接过绢花,道了一句“多谢”,然后转身离开。
老板自顾自忙着,忽然那边动静停了,嘟囔着今日怎么这么早,他伸头看了眼,突然恐惧地惊叫出声。
待到回去之时,天快黑了,昭歌的送行队伍已然备好,就差几个时辰了。
伙计接过他手里的绢花,在棺材上摆出花来。
伙计几个一直叹着气,讨论着未来姑爷的事情。
说是今日未来姑爷才从义庄回去不久后,就被发现死在了青楼花魁莲儿的身上,死的时候两人都没分开。两人死不瞑目,目光茫然,像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怜了秀云了,那样好的一个姑娘,知道了消息没哭没闹的,不吭声去收尸,安安静静回来。
正讨论着,秀云红着眼睛下楼,检查昭歌出行的事务,伙计们见状便散了。
她见容樾独自坐在桌边,把玩自己的薄刃,她给客人倒了杯水,趴在桌上安安静静看着外面飘着的白纸,容樾也不说话,这里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她忽然就放松下来,嚎啕哭出声。
容樾并不喜欢有人哭,秀云是个哑巴,哭声更是刺耳,他额角一跳,烦的不得了。
秀云哭了很久,嗓子哑了才停下来。
拿出随身携带的纸,道歉:对不起。
容樾懒得看。
秀云又写:
客人节哀。
容樾忽然问:“不恨?”
秀云愣了,单纯朴素的小脸还挂着泪,旋即她写道:不恨,不悔,是秀云识人不清,差点连累爹爹。
容樾默了片刻,又道,“这样是什么意思?”
他那次出征大梁,昭歌对他做的,拇指贴上他的额头,力道很轻,摁了一下。
秀云看明白他的动作,解释:富贵平安,见面或告别时的祝福,客人莫要乱用,这是只有亲人爱人能做的。
秀云想起来什么,沉默片刻,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可笑,容樾看出她在后悔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秀云在外面伙计叫喊时出去帮忙了。
昭歌送行队伍开始了,容樾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树上一只雏鸟落在地上,皮毛依稀,挣扎着起来,奈何飞不起来。
一道阴影缓缓将它覆盖住。
越是这样鲜活脆弱的生命,越是能引起人毁灭的虐杀欲。
容樾静静地看了很久,忽然想起来,陈昭歌若是在的话,定会咋咋呼呼地捧起来送回树上。
所以呢?
陈昭歌,对他这样卑鄙冷血的人好,你也会后悔识人不清吧。
他笑了一声,冷漠地离开。
送行队伍到达后山上,墓牌和深不见底的棺洞已经备好,还剩封钉下棺这一步,老头刚让人封钉,锤子还没有落下,就听见一句且慢。
众人回头,高大男人自人群中走出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衣衫于行走间摆动,眉眼冷淡惫懒,他上前来,冷白的手搭在棺椁上,在众人惊呼中猛的一掀,白色绢花纷飞,棺中淡然静美的人暴露在雪白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