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翎点点头。
其实当时被宰割的不是他,而是真正的纪翎。
那个人就是刽子手。
严义宣自然不会把这种人放在心上,在他的视角里,把人救下来就完事了。可纪翎不一样,他知道的内情比严义宣看到的要沉重得多。
其实当时他一片混乱疼痛,对周围的人只是扫了一眼,后来私底下查过才弄清对方是谁。
刚开始的他没有能力去做什么,但是现在却刚刚好。
严义宣看出了他的想法,问:“你要报复?”
纪翎再次点点头。
严义宣想了想,说:“要我做些什么吗?”
纪翎这才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说:“不用你出手,我自己就能搞定。”
之后那段日子,纪翎回来的时间都很晚,整天整天地不见踪影。
严义宣知道虽然说起来简单,但能出入那个会所的人都不会是泛泛之辈,想真正把人撂倒谈何容易。
严义宣中途也会问纪翎情况,纪翎也不隐瞒,说道:“我不会直接出手,只是通过订单刺激,让他产生繁荣的假象,盲目乐观,给自己订个高目标,然后让资本入局而已。”
暴发户最大的局限,就是总以为将来能赚更多,而看不到自己的上限。
严义宣说:“那你也要付不少订单钱。”
纪翎看了他一眼,笑:“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那些订单,大部分作为介绍费返销去了海外。”
他狡黠地笑笑,说:“那个人还以为生意规模扩大了,没想到野蛮人已经进到他家里要开始抢他的家业了。”
严义宣明白事情肯定比纪翎说的要复杂,其中还会牵扯到合约漏洞与资金流通。
想真正搞垮一个商人,又哪里是说一句天气凉了,人家就会破产的。
后来纪翎慢慢又把重心移到了他自己的事业中去,似乎不再分心给他的“天凉王破”事业,但严义宣知道他肯定暗地里还在操作。
纪翎这个人,严义宣现在也很是了解。
他看起来豪爽,凡事说一不二,大大方方,其实心思极为深沉。做任何事情,总是习惯比别人多想一步,而关键时刻又有点喜欢故弄玄虚,说话留一半,把重要的过程全部压在心里,表面上很轻松的样子。
严义宣想,大概就是明白纪翎的这种个性,所以他才忍不住总是出手或是退让。
顺着纪翎的意思在严义宣的眼里其实就是哄着他,多哄哄,纪翎才开心。
严义宣心里认为自己真是应对纪翎的专家。
他们两个人,一个认为自己是天才,一个认为自己是专家,只是都不说破,各自在心底洋洋得意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纪翎报复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那天那个土财主居然在堇园门口拦下纪翎与严义宣。
严义宣看见他颓废破落地在自己家门口,心情又恶劣了起来,感觉大门都被弄脏了。
那个人求着纪翎,让纪翎高抬贵手,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纪老板是他的过错,请求纪老板的原谅,把公司还给他。
严义宣扭头看纪翎。
报复成功的痛快并没有在他面容上出现,他反而板着脸,冷漠而麻木,无情到近乎无机质。
严义宣很少看见纪翎这样。
纪翎回望严义宣,眼里终于带上了温度,他平静地对严义宣说:“我们进去吧。”
身后的那个人还在纠缠嚎叫,后来见求情不成就要扑上来攻击纪翎,但这里是堇园的门口,严义宣哪里容得有人在他家大门前造次,保全都不用严义宣多说,就出手把人给架走,又联系了警察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纪翎和严义宣一起走进堇园,严义宣拍拍他的肩膀,说:“既然已经报复了,就打起精神来吧。”
纪翎看了看严义宣,只是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还不够。
严义宣认为穷寇莫追,让那个人失去公司已经足够了,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传来那个土财主因为欠下高额民间贷款,四处逃窜的消息。
严义宣这才明白过来,纪翎一开始就想要赶尽杀绝。
所谓穷寇,总是认为自己能绝地翻盘。
这时候只要引诱一下,就会掉进更深的陷阱。
他凭什么认为只要能借到钱就可以渡过难关,不需担保的借款往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纪翎看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把那个土财主给逮到了,正按在地上让他起不了身没办法再跑。
纪翎认真地对为首的人说:“谢谢你,骞哥。”
那个被称为骞哥的戴眼镜的男人,正是刚开始的时候,纪翎公司前任老板的债主,那时候纪翎找严义宣借了钱,从他手里把公司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