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的心一颤,“我没有轻视他,我只是……”
周宴当然知道症结出在哪里,“我知道你只是心疼盈盈,我也心疼。但我们对自我要有个清晰的认知,这世上有些人我们得罪了也没关系,却总有些我们得罪不起的人,而现在六堂妹袁溯溟恰恰就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你们总不将六堂妹当一回事,纵然她能看在同是亲缘关系的份上不计较。可俗话说夫妻一体,这些看在袁溯溟眼里,会不会心生不快?”
“可她周蓁蓁凭什么要让盈盈受委屈?”周寄始终耿耿于怀这点。
敢情他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周宴板着脸道,“你问她凭什么?凭她为族里做了那么多的事,凭她得宗房亲眼,凭她被族人称为周氏一族的护族之光,凭她以后有可能嫁入袁家!这些够了吗?”
“大哥,你别说了!”周盈盈掩面而泣,被至亲之人点出她不如周蓁蓁,甚至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比不上她,她的心好痛。
周宴也不想点出这样的事实来伤害他妹妹,只是他非常不明白他们的想法,为什么死活盯着周蓁蓁?内斗、压服对方有什么好处吗?
女子好斗,他一直以为周盈盈的不平之气是一直呆在小地方,没有见过大世面,只纠结于她与她圈子周围的人的高低强弱的原因。他寻思着,等去了京城就好了。京城残酷着呢,也好将内斗转向外面。最令他失望的是他弟弟周寄,明明在京城呆了那么久,那样残酷激烈的竞争他是知道的,好歹周蓁蓁也是他们堂姐妹,自家人不抱团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犯蠢和自己人交恶。
周盈盈扑倒在被褥上压抑地无声地流着泪,周寄则是靠在一旁的车壁上。
周宴叹息着,成长总是伴随着疼痛的,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六堂妹有句话说得对,或许盈盈在我们这里,犯了错是不需要惩罚的,但外面的世界规则却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事,到京城不会少。我们没有那个能力让她无视所有的规则,所以,我们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而非一味地护短。”
周蓁蓁的马车上,姐弟两人也在说话。
“姐,二堂哥眼里没有我们。”周宪指的是刚才周寄过来给袁溯溟敬酒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他不通礼数,咱们不学他。”周蓁蓁烦他,护短也得讲点道理,不能完全以周盈盈的喜好为准则吧。
况且他那行径,即使他心里不承认,其实也就仗着他们堂兄妹的关系而已,换了一般人,他敢到袁溯溟跟着逼逼?
“姐,咱们真要去看大姐吗?”周宪问的是他们一母同胞的大姐,嫁到润州的周澜澜。
按照周蓁蓁之前的记忆,她大姐会在泓大婶子去世后不久哭着回来,一开始她夫家陈家那边说是要休了她,但周氏这边自然不肯,她大姐最终拿到了一纸和离书。
泓大婶儿出殡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她大姐回来。
但都十月底了,她大姐仍旧没有回来,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所以这次去江阴的时候,她就打算先到润州看看她大姐。
他们一开始走的就是东进的线路,等到了润州看了周澜澜,再转东南向到江阴。
“嗯,再过两天我们就能见到大姐了。”庐江到润州五百里地,直线,以他们现在一天一百多里地的进程,不出意外的话,第四天他们能到润州。
“我都好久没见过大姐了。”周宪趴在软软的被子堆里,小嘴叭叭地说着话儿。
过年的时候回来娘家住了一晚,确实挺久了。
“我不喜欢大姐夫。”
周蓁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想到上辈子被和离后没几年就去世的大姐,她也不喜欢这个大姐夫。
这天他们投宿的时间早,等洗漱完,又来到一楼的大堂用完饭,天还是亮着的。
袁溯溟和她说,这附近有一片梅树林,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周蓁蓁点头应下邀约。
梅林不大,只有二三十株梅花,但每一株梅花含苞待放,清洌幽然的香气流散于清冷的空气中,沁人心脾。
袁溯溟还特意挑了一枝形态瘦美的梅枝,费了点劲折下来送给她。
周蓁蓁没想到,在现代她收男友送的玫瑰,在这里收到一枝梅花。
她把玩了一下,袁溯溟担心她冻手,便让她将梅花交给云喜,然后拉着她漫步梅林中。
傍晚,风大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来,吹动着梅树上的积雪,雪溯溯而下。
“小心!”
袁溯溟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她冷不防跌进一个温暖又带着皂香味的怀抱。
周蓁蓁回头一看,一大捧雪就摔在她刚才站着的位置上。如果不是袁溯溟将她拉走,这雪肯定就砸她头上了,一想到这些雪会钻入头发,在她的头皮融化成水,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