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爷子说,“这评价高吗?咱们先来看一件事。你将庐江科举舞弊案和之前沈氏告周宸偷盗药墨方了和药典一案联系起来想一想,看看其中的关联。”
因为周蓁蓁有可能成为袁家的媳妇,关于她的资料袁家都收集了。袁老爷子提起的这两件案子,一件事关近来发生的大事,一件事关周蓁蓁,袁学坤都是看过相关档案的。
他当时看完这两个案子,只有两个印象,第一个印象是周氏在药和药墨方面技艺精湛,第二个印象是王硕太倒霉,不管试题是不是他泄露的都倒霉。如果试题是他泄露的,那他倒霉在竟然找了沈氏这样的蠢蛋来合作,然后害了自己。如果试题不是他泄露的,这锅背得还不够倒霉的吗?
这两个案子,他看过了就算了,现在他父亲告诉他,两者是有关联的?
“你发现没有?这么大的阴谋就在他们身边静静地生根发芽,而他们毫无所觉。沈氏对严太傅不了解,没有察觉是正常的。但王硕不一样,如果他一直逗留庐江,以他对严正阳的了解,看到那份镜水先生的试题选时,就会有所察觉。”
“巧就巧在王硕回京的时间点,太妙了。王硕是在试题选出来后两天左右启程回京,那点时间,试题选还没发酵起来,他无从察觉。而恰恰又是这个时间点,泄露会试试题的帽子才能往他头上扣得那么准。他挣扎不脱,沈氏自然也被困局中。”这个时间点的选取,早不得,晚不得。
“也是因为这一点,王硕如同黄泥掉进了裤裆,被严正阳推出来承担了罪名。你想想,这时间这节奏,你看看是由谁把控?”
袁学坤想起了他看到过的资料,控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儿子看上的姑娘。她手里捏着‘四为句’这个香饵一直稳稳地吊着王硕,最后松开手让王硕如愿以偿之际,就是局成的时候。王硕的匆忙离开,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如果幕后之人是她,那就太可怕了。”
袁学坤倒吸一口冷气,王硕这个大学士,竟然栽在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姑娘手中。
袁老爷子没好气地道,“可怕什么!这一切都是王硕自找的。你看看他为了拿到‘四为句’,与贺家联手给沈氏撑腰,当时都将周氏和周蓁蓁逼到了什么地步了。难道只许人家被动挨打不许人家还手?”
袁溯坤被他爹训得脸色讪讪,苦着脸道,“爹,这么有手段的姑娘,你敢让七郎娶进门啊。”
他说出这话,袁老爷子对他不是不失望的。长子性子肖母,这么些年他一直带在身边教导,也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畏惧优秀之人,实则是内心阴暗的表现,进一步就是妒忌贤良。
他这儿子,掌控欲太盛,偏偏又没有足够的手腕去支撑他的掌控欲,只是中庸之质,却又不巧生为长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袁老爷子决定干脆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满意七郎给他找的孙媳妇。无法真心接纳,那就绝对服从。
袁老爷子继续说道,“其实我最欣赏的是她在沈氏举族流放之后的表现。”
袁学坤疑惑,“她有做什么吗?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什么都没做就对了,这说明她很理智,没有被所取得的胜利冲昏头脑。我问你,一般人处在她那位置,会不会痛打落水狗?”
袁学坤认真地想了想,甚至将自己代入,艰难地道,“现在的我不会,但二十岁的我会。”斩草除根,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多么诱人的想法,很多人都会忍不住的。
别看沈氏举族被流放了,却也不是那么好斩草除根的。沈氏族长也聪明,在意识到大祸临头的时候,已经将能散出去的族人都散出去了,而且该打点的也舍得下银财去打点。
一旦她这么做了,也会将自己暴露出来。能不能斩草除根还另说,但肯定和沈氏结下血海深仇。坏处很多,好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就是这样,很多人处在她的位置上,仍旧会忍不住动手。
两人没有多说沈氏的情况,这是以目前他们的阅历都能看到的。
“可是,等沈氏缓过来,不会找她以及周氏的麻烦吗?”袁学坤只是觉得痛打落水狗没有好处,得不偿失,代入进去之后,却也有自己的担忧。
“不会。”
“为什么?”
“你观那沈氏族长的行事就知道了。”袁老爷子却不愿多说了。见微知著,他这大儿子的能力不如人小丫头啊。
袁学坤心里又莫名地有点不舒服,“老爷子,你是不是过于高估她了?满打满算她才不到十五吧?她就是浑身长满了心眼子,才能做事这样通透与恰到好处吧?或许她只是妇人之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