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古挖到了自己+番外(75)
这句话一如师父的一生。
像那个年代的很多情侣一样,师母和师父在大学相识,两人志趣相投,很快就在一起。
师母热衷于敦煌文化,从A大考古学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便前往大西北,从事敦煌石窟的研究与修复。
师父很尊重师母,当时他继续留在A大攻读博士学位。
那个年代,两人艰难地维持着异地恋,简单地凭借着信件跨越距离,排解思念。
听师父说师母很喜欢写诗,在敦煌的三年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写了好多好多小诗给师父。
“我一腔孤勇,盼往后余生,梦里星辰都是你。”
“你将星子挂在夏风里,在湛蓝天下欢欣,在香气拂散中,写下古远的梦。”
……
靠着这些小诗,三年来,日子平平淡淡地像流水一样度过。
师父说他一直以为等他毕业了一切就会有改变,但生活中的变故总是说来就来。
在师父博士毕业那天,一封从敦煌寄来的信打破生活的平静。
师母在清理石窟时,不小心从崖边跌落,没救回来。
犹如五雷轰顶,师父对未来的一切的美好设想全部破灭。
他是想取得博士学位,然后和她求婚的。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师父经历了多少,又是怎么走出来的。
只是听长辈们说,从那以后,师父就变了,变得更加沉浸工作。
虽然每天常常是乐呵呵的,但笑容里加了别的东西。
从那之后很多人都劝过师父去相亲,但无论怎么说,师父都没动摇。
身边的人相继结婚生子,师父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
一个人看春夏秋冬四季变幻,看山川如何转变。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坚持着在这一天念诗,听诗。
视频电话接通,手机上出现司白行的脸。
脸上的皱纹加深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学生气的。
他棕褐色的瞳仁慈祥地看着她。
司初一朝他笑,说:“今天有没有人给师父读诗呀?”
司白行低头不语,愣了一秒,才温声回答:“没有,师父在等初一读诗给我呢!”
司初一转动圆溜溜的大眼睛,说:“那我先读诗给师父吧。”
司白行点点头。
南极岛屿的夜很安静,柏油马路上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起,黑漆漆的夜晚,司初一的声音耐心又温柔。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司初一把诗念完,隔着屏幕问司白行的近况。
手机那边的司白行慢声慢语地说了好多平常的小事。
哪个学生交上来的论文不合格哪个师兄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和司初一聊。
最后司白行的话题落在她和秦书枕的身上,“初一,那个秦先生,你们现在还好吧!”
“我们很好!”司初一点点头,说:“就是两人很难有时间见面。师兄说等田野考古挖掘结束后我就会有很多时间了,到时候就可以多陪陪他了。”
“嗯!”司白行点点头,说:“你们俩好好的就好。”
他长叹了口气,说:“师父总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很多。”
“谁说的。”司初一说:“师父永远年轻。”
“也就是你会这样说。”司白行笑了。
“初一啊!”那边沉默了一会,司白行开口,说:“你说人死后会见到生前没见过的人吗?我连你师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前几年我还能梦到她,但最近几年,我梦到她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司初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安慰眼前的老人,说:“师父,时间或许能回答一切的疑问。”
司白行听到这话顿了一会,说:“也许会吧,师父老了,常常会说一些糊涂的话,初一不要放在心上。”
“师父没老。”司初一说。
“呵呵!”司白行笑出声,宠溺地说:“是,初一说的对,师父没老。”
夜色渐渐深了,司白行哈出口气,说:“初一早点睡把,明天还要去工地。”
“嗯!”司初一点点头,说:“师父你也是,早点睡觉。”
“好。”
“那我挂断电话了。”
“嗯。”
关掉手机,司初一抬眼望着窗外。
一如既往地安静,明天就要清理主棺室,那是最后一个墓室。
在那里要是再找不到相关线索,墓主人的身份就真的确定不了了。
司初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墓主人的身份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