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两个人过去了公社,孙红霞下意识想躲着冬麦,便借故和林荣棠走了北边的侧门,林荣棠没说什么,也就听孙红霞的了。
进去后,林荣棠找的恰好就是陆靖安,陆靖安其实不是财粮员,他只是助理财粮员,上次他爹带着他过来,介绍了一番,他给陆靖安塞了一整盒烟。
陆靖安分到了公社里,看上去前途也不错,但其实他家里挺穷的,据说是生了好几个姐姐,才养下他一个男孩子,家里现在穷得揭不开锅,就靠着陆靖安当了财粮员来改善家里情况了。
陆靖安才工作没多久,工资也不高,又只是一个助理财粮员,谁没事给他塞一整盒烟啊,所以当时陆靖安就对林荣棠有了好感,特意握了握手。
现在林荣棠带着孙红霞找上陆靖安,给陆靖安说了说,陆靖安倒是给面子,无奈地看着孙红霞:“渔业问题,一直都是我们公社的工作重点,我们领导对这件事高度重视,早就提出了要狠抓过度打渔问题,你如果犯了别的事也就算了,我都能替你说上话,但是这个,确实有些难办。”
孙红霞当时就急了,连忙求道:“陆同志,现在我也知道错了,就是盼着你能高抬贵手,好歹给通融通融,不求别的,好歹少罚一点钱啊!”
林荣棠有心给孙红霞甜头,便也帮着说情,把陆靖安拉到一边,又递了一整条石林烟。
陆靖安其实知道,这件事上头确实是可以通融的,不然怎么着,人家交不上钱了,硬逼也没办法,现在不过是打打官腔,好歹让林荣棠欠自己一个人情。
等到派头也摆足了,训话也训过了,他才说:“这件事虽然挺麻烦,但是既然林同志帮你说话了,我就替你尽量想想办法吧。”
林荣棠有经验,一听这话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谢过了陆靖安,也就带着孙红霞离开。
走出陆靖安办公室,办公室外头种了一排鸡冠花,两人站在那里,林荣棠说:“估计事情还是有点难办,需要走走关系,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剩下的,该找谁,我帮你想办法,肯定不能让你太为难。”
孙红霞这个人,虽然说重生了,但她其实也就是比一般人多活那么一年,她所知道的,就是沈烈折腾羊绒,沈烈出车祸了,沈烈那批羊绒可能被查被没收要大赔钱了,至于人家官场上这些伎俩话术,她根本不懂。
她的聪明,更多地是在农村妇女偷鸡摸狗斗气吵架上。
她现在对林荣棠是感激涕零,服服帖帖,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林荣棠这个人真好,而且对自己很好。
她感激地冲林荣棠笑了下:“如果没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林荣棠也笑:“没什么,小事一桩,走,我们去看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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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靖安看着林荣棠和孙红霞走了后,便过去了财粮员宁宝柱的办公室,和他提了这件事,其实昨天开会已经说过了,多少给点钱赶紧了结算了,陆靖安一提,宁宝柱当然没意见,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陆靖安便心情不错,他觉得自己这件事办得很妥当,平白在林荣棠那里落了一个人情,还得了一条烟。
陆靖安从抽屉里拿出那条石林看了看,石林烟分好几种,有软石林硬石林,还有白的蓝的,现在林荣棠给的这个,是白色的硬石林,相对便宜,但也得四块五一条了。
并不算很多,但对陆靖安的意义不一样,这是他平白拿到的“孝敬”,是当上官的一种证明。
拆开来,拿出来一盒放在自己口袋里,他照了照镜子,看着身穿中山装的自己精神抖擞,他对自己笑了笑,之后便骑着车子出门去找冬麦了。
他喜欢冬麦,哪怕冬麦离过婚,也舍不得。
至于生孩子,陆靖安心里想着,以后再说吧,总有办法的。
至于什么办法,陆靖安还没多想,毕竟自己还年轻,有些事其实也没到考虑的时候。
他这辈子其实走过来不容易,家境贫寒,靠着自己苦学,上了中专,中专里,他家家境一般,在别人风花雪月的时候,他一直在勤奋苦读,毕业后,眼巴巴地盼着分配,没能分配到陵城县委里,但也分到了公社,算是吃上了商品粮公家饭,又在公社里管点事,在父老乡亲眼里大小是个官。
他便有些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很辛苦,应该奖励自己,偶尔可以放纵,比如冬麦,就是他希望拥有的。
出公社后,他便看到了冬麦,冬麦已经收拾好了摊子,把驴子拴在了旁边柳树下,那样子一看就是在等自己。
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不过陆靖安胸口火烫,他笑着骑过去:“走吧,这就去,时间差不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