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却是早想过了:“原料方面,我查过了,目前我们能联系到的几个羊绒生产商,在生产过程中会持续出现这种羊绒下脚料,普遍价格是六七块钱一公斤,这里面的利润应该比较大,如果我们社办企业上十台机器,就算一直运转不停,也应该能够供应,当然了,我们还得考虑到,一旦开了这个头,后面那些羊绒加工厂不卖给咱们了,或者有人和我们抢,那我们怎么办?”
老胡没想到沈烈正好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沈烈笑了:“这个倒是好解决,全国那么多羊绒生厂商,我们可以到处跑一跑,再说了这种下脚料,毛刷厂的羊毛下脚料,皮革厂用药褪下来的,皮衣加工厂的碎毛皮,这些都是大户,这里面都有羊绒,而我们改造的机器,只要适当调整轴距,加工这些都没问题。据我所知道的,二十多年前唐山的那些精梳绒实验,因为效果并不好,之后就没尝试过,就全国来说,用梳棉机改造梳绒机,以低廉的成本介入低端羊绒粗加工的,我们应该是头一份,既然当了这头一份,别人看到我们挣钱了再进来,我们也已经这些原料供应商那里占了先机。”
老胡沉思一番,之后看向王书记。
冬麦从旁安静地坐着,她其实有些担心,怕这事不成,如果不成,那不是白忙乎了。
她可以感觉到,老胡是那种很倔的人,他认为不成的事,绝对不会因为王书记这个“官”说的话而轻易更改。
这是一个要为自己的社办企业负责的人。
而此时老胡肃着脸,皱着眉头,看着仿佛并不认同。
王书记看老胡看自己,忙问:“老胡,你觉得怎么样?”
老胡道:“走,去一趟松山村吧,看看沈老弟改造的机器。”
冬麦听着,顿时明白,这是觉得靠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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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王书记的秘书说让司机开着公社的轿车,红旗小轿车,平时王书记出公差都坐这个,不过这次王书记说不用:“咱就是去看看机器,坐小轿车大张旗鼓的,太招风,人家看到该议论咋回事了。”
于是王书记和老胡各骑着一辆自行车,沈烈骑着自行车带着冬麦,大家往松山村去,路上难免说起话来,冬麦记挂着王老爷子,便问起王老爷子的情况。
王书记叹了声:“心情倒是不错,每天看看葡萄溜溜弯的,反正就慢慢养着吧。”
冬麦听这意思,估计情况不是太好,心里就有些难受,想着过几天再去看看王老爷子。
说话间到了松山村,村里支书认识王书记,王书记不想太引人注意,就去老宅看看改造的梳绒机就行了。
“万一让支书看到,还得招待我,我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嘛!”
沈烈便带他们从后街绕过去,后街确实人不多,谁知道到了胡同口的时候,恰好几个女人在那里挑拣黄豆,这是打算挑了好黄豆来下种。
那几个女人中,其中一个就是王秀菊,王秀菊这人向来碎嘴,也是个爱抱怨的主儿,昨晚上她家儿媳妇那么一声叫唤,闹腾得不行。
王秀菊就来气了,便逼问孙红霞,当时沈烈距离你那么近,是不是沈烈怎么你了,孙红霞自然说不是,孙红霞被沈烈吓到了,不敢招惹沈烈。
王秀菊其实也怕沈烈,但是又觉得,占理的事,怕那个干什么,沈烈敢打自己,自己就躺到派出所门口闹腾去。
所以王秀菊便念叨开了:“你说这个沈烈咋回事呢,昨晚上哪来的鼹鼠,我就琢磨着,他是不是故意放出来鼹鼠吓唬我儿媳妇,因为他自己媳妇不能生,他就看不惯我家抱孙子?”
她这一说,其它几个人都默了,也有劝她的:“不至于吧,人家沈烈如果在意这个,就不会娶冬麦了,再说他这个人正直,真干不出来这种事。”
另一个也劝:“再说了,你家儿媳妇不是都说和沈烈没关系吗?这事真不能怪人家沈烈!”
王秀菊:“反正沈烈这个人,真是不像样,现在他搞了一堆的贷款,这不就是借印子钱嘛,弄了一堆废铁在家里,我看哪,这日子早晚好不了!其实印子钱,不就是过去找黄世仁借钱吗?我听说,信用社里放的贷款,没几个能还上的,谁借了信用贷的钱,到时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被人家把房子扒了,把家里的地给占了,还得签一个卖身契,一辈子不能翻身!”
她这里说得吐沫横飞,恰好被过来的几个人听到了。
王书记皱眉,问沈烈:“这是谁啊?”
沈烈笑叹:“邻居,就一不懂事老太太。”
王书记:“这怎么不管管?”
沈烈:“管?年纪大了,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你和她讲理,她给你来横的,坐在地上拉长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