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素日并不大理会前朝的事,今儿却说了这么多,可见对那姓赵的举子多么厌恶。
隆源帝也深以为然,“竟有这样的事,他叫什么?家中可还有谁在朝为官?子不教父之过,此子心思歹毒,想来家里的人也不是好的。”
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修身和齐家是头等要事,要是连小小一个家都整治不好,怎配委以重任?
嘉真长公主略想了下,“说他的名字皇兄未必记得,倒是阿绛说他祖父曾在父皇麾下出任两江总督,又姓赵。”
她早就知道对方底细,但有些时候有些事却不好由自己讲。
两江总督一职干系甚大,自开国以来也就出过那么几位,隆源帝顺着一想,果然有了印象,“是了,朕记得确实有个姓赵的,当初先帝还曾多次褒扬、嘉奖,儿子是礼部的赵志栋?哼,果然一代不如一代。”
他这两日心里正不大痛快,听了这个就像找到发泄口一样,便是原本只有三分不是,此刻也涨到五分。
嘉真长公主就笑,“谁又像皇兄似的,这样会生,这样会养,小侄子小侄女儿们一个赛一个聪慧懂事。”
隆源帝心下熨帖,郁气就去了三四分,“你呀你,越发嘴甜,朕还真不舍得你嫁人了,不如就留在宫中吧。”
嘉真长公主俏脸微红,窝在太后怀中撒娇,“母后您看,皇兄总爱取笑我。”
太后最爱看他们兄妹和睦,闻言摩挲着女儿笑道:“你皇兄不好,哀家打他。只也别怪他,莫说他,就是哀家自己也不舍得你呢!只是千金易得,知心难求,那小洪太医着实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难为你们两情相悦,把你托付给这样的人,哀家也放心……”
说到这里,太后难免动情,眼圈都红了。
嘉真长公主也是鼻头泛酸,“来日我大婚了,就带母后出去住,咱们娘儿俩日日出去玩,您不知道,外头可有趣。”
太后前半生过得不大顺畅,也就是隆源帝登基之后才开始享福。她老人家一生克己守礼,从不追逐奢靡享乐,活了大半辈子,竟没快活几日,每每思及此处,兄妹俩就十分愧疚。
太后闻言大笑,摸着她的面颊道:“好孩子,母后知道你的孝心,可嫁了人就要多顾着自己的小家,这样方是长久之道。哀家得空出去瞧瞧也就罢了,可若真应了你的话常住,驸马该不高兴喽。”
嘉真长公主抿嘴儿笑,脸蛋红扑扑,眼睛亮闪闪,“他不是那样的人。”
太后指着她朝隆源帝笑道:“瞧瞧,可见女生向外,这还没正经过门呢,就开始向着驸马喽!”
“哎呀母后~”嘉真长公主臊得不行,哼哼着撒起娇来。
一家三口笑闹一回,太后又想起来一个细节,“皇帝才刚说那赵志栋在礼部任职,嘉真大婚在即,正要礼部官员齐心协力,若果然是庸才,岂不误了大事?”
隆源帝本来想说不至于,可太后的担心也不算无的放矢,况且自己就这么一个随心顺意的好妹妹,万一出了纰漏……
“万生,你去取赵志栋历年的考核文书来。”
第一百零一章
大禄朝官员每年一次政绩考核, 成绩分“优”“良”“劣”三等。
隆源帝就发现这赵志栋任礼部员外郎足足八年,所有政绩考核竟都仅仅是“良”。
难怪有父辈隐蔽还没升职!
就这样的成绩,没遭贬官就偷着乐吧。
他越看越气,“传赵志栋!”
那头赵志栋接到口谕就是一惊, 忙问传旨太监, “这位公公,不知陛下突然传召下官, 所为何事?”
他在京城为官多年, 除了上朝之外就没见过隆源帝, 这会儿怎么冷不丁要叫自己过去?
那太监不喜不怒,“圣意也是你我敢随意揣测的么?”
赵志栋被唬了一跳,忙道不敢,当下不在多话, 麻溜儿跟着去了。
天有些燥, 赵志栋一路上都在猜隆源帝传自己过去的用意,到最后什么都没猜出来不说, 反把自己弄得满身油汗。
进门之后他就跪下了, 也不敢看案后端坐的帝王表情,只隐约觉得仿佛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脊背上扫来扫去,令他很是不安。
良久,赵志栋鬓角滴下第一颗汗珠时, 才听上头问道:“听说你儿子这届刚中了举?”
赵志栋一听, 大喜,本能地腰也微微挺直了,声调稳中带升,“是,陛下当真细致入微, 连这等小事都记在心上。”
其实中举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用“刚”这个字着实敷衍,但谁在乎呢?
陛下知道我儿子!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隆源帝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变,“好像很年轻啊,成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