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师叔的崩坏之路+番外(340)
“今日天好,院中栀子开了,出来透透气。”
男子语气和蔼,他转过身,微微垂下头,满头银丝也随之摇晃,他不止发色银白,连眼睫都是银白色。那男子银白的长发并未束冠,只是被一根锦绳拢在一起。阳光之下发上有微光闪烁,像是被拨乱的星河。
师悯慈心中,万千星辰,浩渺天地,不及眼前这人一根头发丝。
“师父!”师悯慈语气里有些不满的微颤:“出来也就罢了,总该披件外裳,就算弟子求您!这里也没外人。”
师却尘微微颦眉。
师悯慈深知师却尘的性子,那是个倔强至极又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他素不爱在人前示弱,即便身子已然半残也绝不肯好好将养。于是师悯慈就半跪着,生拉硬拽从那呆站着的小童手里接过了披风,盖在师却尘腿上。
师却尘叹息一声,还是依了徒弟。
“若不是要事缠身,真想日日侍奉在师父身前,他们这些孩子伺候的总不妥帖,我始终不放心。”师悯慈颦眉小声抱怨。
“端茶倒水的杂事该由专人来做,若你来做这些,我岂不是白教养了你这么些年?”师却尘苦笑。
“不,弟子没福气罢了。”师悯慈轻声道。
“端茶倒水,更衣换靴的活儿,也要看是给谁做。”
师却尘沉默了片刻。
“师父,这几个小童倒没见过,是新来的?”师悯慈挑了挑眉毛,看着那三个木头桩子一般,既不机灵也不讨喜的小童道:“我记得,原本您身边就只有一个‘松风’服侍。”
“年纪大了,太过安静倒也不好,新来的孩子虽然不通规矩,好在更有生气。”
师悯慈满是嫌弃地看了看师却尘身后新来的那三个小童,一个脸上写着“呆”,一个脸上写着“愣”,一个脸上写着“傻。”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有生机之辈,师却尘素来高屋建瓴,不晓得何时变得如此接地气。
师悯慈抿了抿唇,没等他说些什么,师却尘便转了个话头。
“我听陛下说,你在广陵城里,为了不让陛下处死玄甲紫龙骑白藏之,竟动了天时,让广陵城降了大雪。”
师悯慈沉默片刻,道了声“是。”
“耗你多少修为?”师却尘沉声问道。
“三成。”师悯慈不假思索,直言不讳。
“为何如此?”师却尘垂下银白如扇般的眼睫问道。
“他们二人爱的苦。”
师悯慈默了默,最终道。
师却尘似是没想到师悯慈会这样回答,愣怔了一瞬。
“况且我为了师父的福寿,向天道许诺要日行一善。撮合成一对苦命鸳鸯,这且算是一善吧。若能为师父积些福德便再好不过了。”
师悯慈轻笑道。
“悯慈……纯善,为师欣慰。”
师却尘微微颔首,伸出手抚摸在师悯慈的头顶轻声说道。
单膝跪地还未起身的师悯慈愣了愣,他闭上眼睛,栀子花香气袭人,师悯慈像只蜷缩的小猫一般,感受着那粗糙温热的大手抚过脸颊时微微刮蹭的感觉,轻嗅着那手掌的味道。
直到师却尘的手自师悯慈头上移开,师悯慈才如梦初醒一般。
“师父……近来可有闲杂人等出入太微殿?”师悯慈凛了凛目光问道。
“并未,为何问起这事?”师却尘轻声问道。
“无妨,只是如今仙宗动荡,宫外并不安稳,担忧师父安危。”师悯慈扫视了四周道。
“对了,你今日突然到访,是要做什么的?”师却尘轻声问。
“哦……没事。”师悯慈摇摇头赶紧笑道:“只是想师父了,想的太厉害,就来看看。”
“我无妨,没什么大碍。”师却尘道:“你若有事,便先去罢。”
师却尘声音自来便极低,即便是神色慰然之时,也显得威仪十足。
“可我想陪着您呀。”师悯慈哼哼着耍赖道。
“陪着我个废人做什么。”师却尘微微摇头。
“师父不能这样说!”师悯慈严肃道:“徒儿已经在想办法了,不用再过多久,便能将您的病治好了。”
于是他便又与师却尘交谈了几句,这才离开。于是师却尘便派小童松露一路相送,直将几人护送到朱门外。
“师父他近来身子怎样?说实话。”师悯慈冷声道。
“主人每日只有两三个时辰是清醒的,余下的时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松风轻声道。
师悯慈不语,默默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子,瓶内装的,正是一瓶子新鲜的人血。
“下药做引子,伺候他喝了,不必告诉他。”师悯慈将那琉璃瓶交给了松风。
“这血是……”松风看着琉璃瓶微微发怔。
“我的血。每日寅时,取心□□血三寸,连取十日。”师悯慈淡淡道:“那是我的师父,怎么能喝别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