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墨脸上满是庆幸:“还好夫人赶过去的快, 又搬出来了侯爷, 侯爷派人来将老爷拉走了,不然大哥儿这身子受了惊吓,又不让喝药, 还不定要怎么样呢。”
纪长泽安静听着, 若有所思。
在原主的记忆里, 纪老爷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严厉训斥的形象, 但一向记仇的原主居然也没有记这个父亲的仇,反而越发敬重向往对方。
毕竟在原主的脑回路里,父亲若不是重视他, 怎么会来管他的学习。
没看这么多哥哥弟弟中,除了大哥只有他会被父亲训斥吗?
可仔细想想,每次纪老爷突然蹦出来训斥儿子的时候,都是在他和纪夫人闹完矛盾的时候。
他说不过纪夫人, 也不能再像是刚成婚的时候那样通过宠爱姬妾的方式让纪夫人伤心难过,毕竟纪夫人现在对他无感,他就是纳一百来个姬妾回来她也只会告诉对方随便。
于是,纪老爷就来训斥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了。
通过打击纪长泽和那个病弱大哥的方式来让纪夫人心疼,但又说不出什么,毕竟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父教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她要是在旁边拦着,那不光没用,还会落下一个慈母多败儿的名声。
纪老爷今年四十出头,为官也有二十年了,儿女成群,女儿十三个,儿子二十二个,无论是出门还是在家,那都是风风光光的。
他是靠着自己吗?
不是的,他出门靠的是侯爷父亲,在家靠的是纪夫人帮他处理家事照看孩子。
不然就凭着他这么只看美色不顾家世就要纳妾,生了孩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性子,后院早就乱起来了。
而他不光以此为耻,反而还将自己的孩子当做了打压纪夫人的工具。
简直一言难尽。
果然不出纪长泽所料,添墨正巴拉巴拉说哪个哪个少爷又和哪个哪个少爷打起来了,哪个哪个小姐亲手给纪夫人绣了一个枕面被纪夫人夸了的时候,因为他正在养病而关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
纪老爷走了进来。
诚实的来说,纪老爷五官是不错的,只是长期纵欲导致他老的比同龄人快很多,再加上两个大大的眼泪以及黑眼圈,脸上的皱纹和长长胡子,明明四十来岁,硬是比同龄人老了不少。
而当他冷着脸时,就更加显老一些了。
他先扫视一圈屋内的下人,冷声道:“都给我出去!”
下人们面带担忧的看向纪长泽,尤其是添墨,就差把担心俩字写在脸上了。
纪长泽面上也配合的露出瑟缩来,仿佛是十分害怕一般拉着添墨的手不让他走。
实际上是趁着两人离得近了,对着添墨快速小声道:“快去叫人请祖父来救命。”
添墨赶忙点点头,老侯爷住的院子里九哥儿的最近,若是要请长辈救命,自然是老侯爷更快。
其他下人们也不放心,但到底纪老爷才是他们正儿八经的主子,他们再怎么不想留下纪长泽一个人,到底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纪长泽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对待纪老爷,现在看到他自己把人清出去,顿时乐了。
他刚才还在思虑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不好回复呢。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纪老爷没注意到这个儿子脸上的表情,等着把人清走了,他就开始开炮了:
“我翻看了你的功课,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做成了这种鬼样子?!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这恐怕是纪老爷唯一聪明的地方了,每次来迁怒儿子们的时候,都会找个借口。
父亲生气儿子功课做得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以前原主也都觉得很正常,甚至会想如果不是父亲在乎自己,他怎么会这么关心自己的功课,严厉那是希望他能成才。
现在嘛……
床上的小少年仿佛想要下床行礼,但微微一起身,又好像没了力气,只能靠在床头,低声解释:
“儿子之前染了风寒,头昏脑涨,写出来的难免不比从前,先生也是知晓的,还准许儿子回家养病。”
纪老爷没得到儿子诚惶诚恐的道歉,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愣了一秒。
怎么回事。
以前这个儿子不都是直接道歉,然后满脸愧疚陷入自责吗?
他怎么还老老实实解释起来了?
反应过来后,纪老爷更气了。
尤其是看着纪长泽那满脸的“这不是我的错啊你为什么要怪我”的表情。
他专门过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儿子被训斥的蔫下去好让纪夫人知道跟他作对的下场,可不是为了听解释的。
“一点小小风寒就不去学堂了,半分苦都吃不得,日后如何科考,若是放在贫寒人家,你早就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