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定定望向祖师爷的雕像。
“你们也都是在观中长大的,也该知道, 我们天海观是在几百年前建立起来的, 选址在此处, 便是因为这里灵力最是旺盛,有助于修行。”
“当时道教盛行,无论是繁华城都还是偏远小城俱都有道观建起,但唯有我们天海观,远离世人,建在云顶之上, 不受香火供奉, 不与山下接触。”
“这便是因为当年的天海观中弟子皆都在修行。”
渡字辈:“……”
源字辈:“……”
渡愕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懵逼脸道:“但小时师父与我们讲这段往事时说,那时观中贫困,手上没什么多的银钱, 天海观选在清岭是因为此处有瘴气,地贱卖的便宜,而越高的山,因为越冷越没人去争,天海观这才建立在云顶之上……”
纪长泽笑了,笑容中透露出一股“你们啊,还是太年轻”的意味。
“当年我天海观乃是道教中领头羊,怎会穷到这份上,当初祖师爷悟到大道,有心传授门下弟子,又担忧天海观被牵扯进世俗中乱了因果,这才下令全观遣散所有银两,隐居云顶,潜心修行。”
弟子们都惊了。
“领、领头羊吗?”
他们的长辈不是一直在告诉他们,天海观从几百年前开始就穷的不得了,所以大家必须要好好练武,等到缺钱了下山赚钱吗?
怎么一下子,就从可怜兮兮小道观,蹦到领头羊的位置了??
再看前方站着的师叔,束手而立,目光深邃:
“你们就从未想过吗?道教传承下来也不止千年,为何到了安国如此盛行,不过是因着,从几百年前开始,道教便真正踏入到了修仙门列中罢了。”
渡愕:“可安国盛行道教不是因为当时的国君信道?”
“这话也只是拿来搪塞世人的罢了。”
渡愕略有些心虚:“可历史书上是这样写的,安国虽然只有两代,但第一代国君十分信道,还留下来不少信道的证据。”
纪长泽当然知道,他只问渡愕:
“当时的时代信奉国君乃是天命所归,而我道教则是推崇不信天命,与天一争,你觉得,安国国君会推翻自己身上的天命吗?不过是知晓道教本事,也想要与天争命,长生不老罢了。”
弟子们都听的恍然大悟。
是啊。
那个时候可还是封建王朝,国君会自诩真龙天子,受天命所归,道教却是不信天命的。
国君要是真的信教,那不就是否认了自己身上的天命所归吗?
但要是为了长生不老那就说得过去了,身为国君,真的能长生不老后,还提什么天命所归,永远坐在国君的位置上长生他不香吗?
这么一来,身为一国之君的安国国君信道,逻辑就十分通顺了。
见他们都一副明悟了的表情,纪长泽长长叹了口气,面带惆怅。
诶呀,又哄过去了呢。
果然小朋友就是小朋友,都不用多费口舌,他们就能被绕进去。
当然了,虽然成功把这群从小在山上长大,在山中修行的小孩糊弄过去了,该做的收尾工作还是要做的。
纪长泽:“我知道你们对此心有疑虑,想知道为何几百年前我天海观就在修行,几百年后的现在弟子们却只是简单习武。”
如何才能抓住掌握权?
那当然是趁着对方没提问,来个自问自答了。
他目光深沉,仿佛透过看祖师爷的雕像,看向了几百年前的那道教盛世:
“当年,我天海观建立,门下弟子皆都是根骨强盛,建立不久,就在朝堂传出了名声,只是天海观弟子一心修行,对封官授爵并不感兴趣,只喜欢仗剑行走在世间修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避过了那场足以卷席整个道门的大浩劫。”
渡愕历史好,很快想起来安国浩劫指的是什么:“师叔,您说的浩劫,是当初安国灭国,许多道观毁于一旦吗?”
纪长泽回忆(编造)的十分入神:“于道教来说,安国是盛世,也是乱世,当时的安国本只是个普通国家,老国君在时还好,他一心想要入道教寻长生之法,只是到死都没能成,老国君驾崩后,新君即位。”
“新君与他那个一心求长生的父亲不同,他也推崇道教,但他想要的,却是用道教的力量吞并其他国家。”
“当时不少道观为新君所用,有了道教加入,吞并别国进行的十分顺利,只是道教修行,最忌讳牵扯上因果,虽说与天争命,可争的也只是自己的命罢了,若是强行插手到旁人的命格里,自然要收到反噬。”
弟子们听的目不转睛,就连最小的源清都睁着哭红的眼听的眼眨也不眨,见纪长泽满脸怅然的停下,奶声奶气的用还带着哽咽的声音问:“师叔祖,后来他们遭了反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