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223)
也许是因为有了程与义这个例子,是以孙文蔚几个最近来得很勤,应长乐也没有亏待他们,每次他们来时都会邀请长安城中的文坛耆宿,与他们一道吟诗切磋,这些老一辈得了应长乐的请托,不免要替新人传扬一下美名,是以近来,长安城中都说,除了神武帝,就数长乐公主麾下的人才最盛。
沈青葙私心猜度着,应长乐绝不会是只要虚名的人,她培植这么多亲信,所图谋的,自然是在朝堂中的影响力。
那么应长乐如今一力提拔她,所图谋的,多半也与此有关。
“公主做事一向喜欢出人意表,所以先前才瞒着不曾让人见过这些舞马。”在往闲厩去的路上,宋飞琼解释道,“如今你跟着我做了这么久的事,你心性如何、为人如何公主都看在眼里,是以昨天特意叮嘱过我,今后凡是我能知道的,就不必瞒着你,十一娘,公主她,极是看重你呢。”
沈青葙连忙停步行礼:“青葙深谢公主抬爱!”
宋飞琼拉起她,停顿了一下才道:“不过十一娘,今日只有你我两个,所以我私自叮嘱你一句,公主是天之骄女,她心里想的事,她要做的事,大约跟你从前经历的都不一样,你,最好心里有点数,若是实在做不到的话,那么,那么……”
她沉吟着,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沈青葙心里有些发沉,但很快说道:“公主以国士遇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许久,宋飞琼才点了点头:“只要你忠心,公主不会亏待你。不过……”
她浅浅一笑,低声说完了方才不曾说完的话:“你到底还年轻,心地纯净,若实在做不到,就悄悄告诉我,我来想法子。”
这句话出乎沈青葙的意料,一时让她百感交集,鼻尖也有些发酸,待要说些感激的话,又觉得什么话都是轻飘飘的,抵不上宋飞琼待她的深意,正在怔忪之时,闲厩的院门已经出现在眼前,宋飞琼笑着松开她的手,道:“到了!”
她迈步走进去,沈青葙跟着进门,当先便嗅到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飞禽走兽气味。
闲厩的面积只比猎场小一点,养着府中各样活物,除了鹰隼、猎狗、猞猁这些打猎时要用到的禽兽之外,还有许多玩赏用的孔雀、羚羊、狐鹿之类,此时为着训练舞马,闲厩中新圈出来方圆几十丈的一块平地,十来个驯马师正在场中训练指挥马匹做各种动作,但见马头攒动,无数条长腿到处乱走,看上去至少有百余头。
沈青葙虽然猜测以应长乐的做派,舞马的数量应该不会少,但竟然有这么多,还是有些意想不到,宋飞琼笑着说道:“到时候献寿的是一百匹,另外还有十匹是备用的。”
沈青葙定睛一看,就见那些舞马的鬃毛都夹着红绳精心编成发辫垂在脖颈上,马尾巴也编成辫子,末尾束着金丝绳,在太阳底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的,又见驯马师个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大红胡服,梳着男子发髻,脚下蹬着羊皮小靴,不说容貌,单是那股子娇美中透着英武的精神,已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说话时一旁的乐师奏起了《千秋乐》,音乐声一起,一百一十匹舞马立刻抖擞精神,飞快地站好了队形,随着节拍或踏前蹄或踏后蹄,或是抬身跃起,又时时配合着摇头甩尾的动作,端的是新奇有趣,更难得的是,一百多匹马分成十行十列站在一处,动作起来竟然十分整齐,比起那些训练有素的舞姬也不差什么。
沈青葙不由得赞道:“好巧的心思,这次公主殿下必定能拔得头筹!”
宋飞琼唇边含笑,目光明亮:“这些舞马是从去年千秋节就开始悄悄准备的,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才能有如今的效果,公主真是天纵英才,不管做什么事,必定都是头一份!”
她明明是满腔赞赏,不知怎的,沈青葙却突然想起上次随应长乐入宫时,偶然听见惠妃的感叹:“假如你是个男儿就好了!”
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沈青葙突然明白了应长乐每次对着应玌时,那股子关切爱护中又透着失望不甘的复杂表情。
假如着兄妹两个调换下性子,如今朝中的局势,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情形。
她心里想着,言语中不免带了点试探的意思:“我听说,陛下时常感叹众多儿女中,唯有公主最像他。”
宋飞琼转过脸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不错,陛下时常这么感叹,是以公主越发不可能虚度时日,我们这些人就越发要尽心竭力,辅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