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192)
她一双温和的眼眸突然闪出了亮光,唇边含笑,道:“回想从前在夫家时谨小慎微,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路不敢走错的日子,真像是一场陈年旧梦,幸好,我如今再不必这么过了!”
沈青葙从她一向滴水不漏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极少见的真情实感,一时间心头也有点热,柔声道:“恭贺宋姑姑得偿所愿。”
宋飞琼神采飞扬地看着她,道:“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像我一样。”
她又将剩下几页习字一一看过,道:“行草须得练习,不过日常案牍来往,尤其是公文奏疏之类必须是楷书,我平时忙,怕是没工夫指点你,回头我向公主提一提,请几个老道的师父教你吧。”
之后没两天,宋飞琼果然以公主府的名义为沈青葙请了两位教书法的老师,一位是教楷书的郑蕴,乃是荥阳郑氏的近支亲女,发愿要侍奉双亲,不肯出嫁,因着学识渊博,又能写一笔极好的卫夫人小楷,时常被京中各个高门请去教女儿读书写字,在京中颇有名声。另一个教行草的,乃是王右军的后人,五十多岁的老夫子王固。
沈青葙如今的日程,从早起到晚间一直都安排得满满的,既要跟着宋飞琼学习宫中各样事宜,又要跟着郑蕴和王固习字,每天还要抽时间练琵琶,读书看曲谱,忙到后来时常连吃饭都不能准时,这样一直忙到三月底的时候,到底犯了胃疼的旧疾。
那天上午郑蕴要来授课,上次她授课之后,原是留了习字十篇的功课,沈青葙原本计划是每天写两篇,结果昨天应长乐入宫时突然点名要她跟着一起去,在宫中盘桓多时,夜又随同侍宴,等回来时便只来得及写了小半篇,是以沈青葙一大早就起床,还没吃早饭便开始补写那剩下的大半篇,等写完一篇时饭菜已经凉了,夜儿想要送去厨房再热热,沈青葙不愿添麻烦,便就着凉粥吃了几口,等郑蕴来了教到一半时,沈青葙突然觉得,胃开始疼了。
此时郑蕴正拿着狼毫笔,手腕悬空,演示勾、撇的起笔、落笔,她性子虽然温和,但在功课上一向督促得很严,沈青葙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出声,只是悄悄用左手压住胃部,暂时缓解疼痛。
郑蕴一笔写完,吩咐道:“你来写一遍。”
此时胃疼并不是很严重,沈青葙自忖可以支持,便上前去握了笔,想着郑蕴方才提点的注意事项,一丝不苟地照样写了一遍,郑蕴点点头,道:“比起之前有所进益,不过还需要勤练。”
她又讲了些其他的要点,又握着沈青葙的手带她写了几笔,等结束时已经将近中午,沈青葙恭敬送走她后,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房,往床上一倒,用力压住胃部,额头的汗一下子便出来了。
夜儿之前便察觉到她神色不大好,连忙问道:“娘子是不是胃疾犯了?”
“有点疼,”沈青葙忍着疼,道,“去拿点热水,上次阿娘送来的丸药还有吗?”
之前杨剑琼曾经送来许多常用的东西,还有各色调香的方子和常用的药方,又有一包调理脾胃的丸药,夜儿连忙道:“有一包暖胃止痛的六和丸,奴这就去取,不过娘子,还是请大夫看看吧?”
公主府请医的话要层层上报,再经家令允准才行,沈青葙正在犹豫时,宋飞琼的婢女翠娘随着小慈匆匆走来,行礼说道:“沈娘子,公主半个时辰后在金花落设宴,请娘子也过去。”
沈青葙连忙起身答应了,又问道:“为着什么事,来的都有哪些人?”
“齐将军从西北回来了,特来谒见公主。”翠娘笑道,“公主还请了永昌郡主和康郡马,此外裴县丞和上次去过曲江宴的王郎君、程郎君几个也都要来。”
沈青葙心便有些发怵。上次芙蓉园宴罢,齐云缙便跟随神武帝的使团去西北慰军,裴寂想是公事忙,这阵子来的也不多,总算让她躲了大半个月的清净——没想到突然一下子全都来了。
偏偏应长乐还要她也去。
她多少也知道应长乐的打算,她是公主府那张密如蛛网的关系网中的一环,这就是她求应长乐庇护需要付出的代价。
翠娘这时留意到了她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沈娘子是哪不舒服么?看着脸色有点不对。”
沈青葙犹豫了一下,道:“犯了旧疾,有些胃疼,能不能劳烦你问问宋姑姑,这次能不能告假?”
“公主点名要娘子过去的,只怕……”翠娘思忖着,很快说道,“奴先去问问我家娘子,到时候给沈娘子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