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169)
杨剑琼松一口气,眼睛一下子湿了,喃喃说道:“好孩子。”
跟着却又一阵心疼,沉吟着说道:“若是他今后能敬你爱你,其实嫁他也不是不行,至少你不必像现在这么辛苦。”
“我不嫁他。”沈青葙缩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心头平静熨帖,“我不想再任由他摆布。”
“好孩子,”杨剑琼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低声道,“不管你怎么选,阿娘都支持你。”
她把女儿搂得更紧些,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放心,那边我已经搭上了话,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院中,郭锻已经睡了一个更次,此时出来与刘镜换班,刚刚跃上屋顶坐着,就见门帘一动,花茵手里捧着个东西,悄悄地走了出来。
就见她低着头,四下打量着似乎是要往外走,郭锻捏紧一块雪,轻轻向她丢下来,问道:“喂,去哪儿呢?”
雪团正打在花茵手里的东西上,花茵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他,不由得嗔道:“你真是!”
郭锻这才看清楚她手里捧着的是一面小镜子,越发觉得古怪,跳下来凑到近前,低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花茵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由得心头一跳,匆匆忙忙把镜子放到袖中,嗔道:“不跟你说了,都怪你!”
她红着脸,急急忙忙又回了房中,她平时都是一副四平八稳的端庄模样,此时突然流露出小儿女娇羞的一面,郭锻觉得有趣,摸着下巴道:“这是做什么?”
屋后绕出一个值夜的人,笑道:“花茵姐姐怕不是在弄镜听?”
“什么镜听?”郭锻从没听过,有些好奇。
“说是新年头一天,抱着镜子出门,听见的头一句话就是这一年的运势。”那人笑道,“郭兄方才说了什么?”
郭锻想了想,他方才好像问她去哪儿,这算是吉还是凶?
四更过后,宅中点起了灯,厨房开始蒸煮牢丸,做五辛盘,暖屠苏酒,郭锻闻着酒香从屋顶跳下来时,颇有点遗憾,今夜竟这么轻轻松松就过去了,连个蚊子都不曾飞进来过,真是让人白等了一场。
却在这时,就见正屋门开了,沈青葙披着一领雪白厚密的貂裘独自往院门外走,郭锻下意识地向来换班的魏蟠说道:“娘子身边怎么没人跟着?”
不远处,沈青葙听见了这句话,握着手里的镜子,百思不得其解:身边没人跟着,这算是什么兆头?
将近午时,元日大朝会终于散去,裴适之出了皇城后,破天荒地没有骑马,而是坐车回府。
实在是累,除夕当天下午他就随着其他几位相公入宫伴驾,赏歌舞领御宴,又守岁熬到大半夜,还没来得及合眼,就又开始上朝,含元殿的龙尾道数百级阶梯,走得他满头是汗,踏进殿内时,心跳就足足半刻钟才能平复。
只不过,他眼下更担心的,却是裴寂。
裴衡也跟他一样担心,到近前低声央求:“大人,三弟身上有伤,怕是不好骑马,让他也坐车吧?”
裴适之冷哼一声,道:“那个逆子,你还护着他!”
裴衡见他脸色虽然难看,却又并没有阻止,连忙让仆从扶着裴寂坐进车里,就见裴寂抬步往车里去时,像是牵动身上的伤,眉头突地一皱,却又一句话也不曾说,裴衡不由得叹道:“你真是,何苦来哉!”
“阿兄,”裴寂在车里说道,“你也进来坐吧。”
裴衡猜着他是有话说,便也上了车,又怕挤到他,只在侧面一小块木板上胡乱坐下,见裴寂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忍疼,裴衡由不得凑到近前,小心解开他公服的衣带,顺着领口向下看时,背上行家法的伤痕累累犹在,有几处打破了皮,刚开始结痂,剩下几处都是紫黑色的淤青,裴衡觉得眼睛有点热,忍不住道:“大人下手太狠了!”
“阿兄,要么你帮我在大人面前稍稍缓颊?”裴寂低声道。
“少来,我不敢惹大人生气!”裴衡道。
那天裴寂突然说要娶沈青葙,裴适之大怒之下动了家法,不管王氏和他怎么求,裴适之都没停手,厚厚的板子足足打了四五十下,到最后裴适之累了,这才罢手。
虽然裴适之是文臣,手劲不算大,但挨了这么多下,裴寂背上这伤,怕是没有个把月也好不了。
怕又见他两边膝盖都是肿着,他肤色冷白,黑紫的 越发觉得触目惊心,裴衡不由得心疼起来 :“回去赶紧向大人认错,少吃些苦头吧!”
“阿兄,我要娶她。”裴寂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