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却已经去浴室开好热水,拿了双新的拖鞋放在浴室门口。
都已经进来了,再局促也解决不了问题。
谢问寒低声道:“谢谢。”
薛慈将书页重新翻开,说:“嗯。”
谢问寒的目光有一瞬落在薛慈的书上,但下一刻又克制礼貌地挪开。
他走进浴室,热水冲掉了一身寒气,被藏在衬衫下的青红伤痕也浮现出来,被热水冲的发疼发肿,但谢问寒一声也没发出,浴室中安静的好像只有窸窣落下的水声。
等谢问寒从浴室中出来,发现自己拿来烘干的校服不见了,只剩下一套全新的、被叠得整齐的秋季校服放在那处。
是他的?
谢问寒下意识地抵触拒绝,明明他连谢天宝剩下的旧校服都能穿着上演讲台,而他现在也的确很需要一套新校服。
谢问寒很快做出了决定。
换上后并不算严丝合缝的贴身。但再不合身,也不会比谢天宝的衣服更糟糕了。
多么讽刺,就算谢家在清璞学院中算不上家世显赫,但也绝对不会穷到连一套新校服的钱都拿不出来。
换上衣服后,谢问寒准备向薛慈道谢离开。
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少年已经不见了,他之前看的那部典籍正安静摆放在桌上,土红色封面上压着的纸条十分显眼。
谢问寒垂眸看去——
“你可以睡空着的房间。”
寝室中只有一间房门是关上的,那是薛慈休息的主卧。另外两间房则敞开,一间主卧一间备用,里面也铺设了柔软的枕头和床铺。
谢问寒的指尖发热。
这个小少爷怎么被养得这样天真,甚至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寝室里,也不怕危险。
谢问寒这么想着。他找到放在桌上的笔,在那张纸上留了两个字。
“谢谢”。
这么一对比,谢问寒才发现,薛慈的字相当好看,还很独特,和他练成的一笔一划的正楷截然不同。
谢问寒微微垂敛视线,最后将那张纸条拿走,塞进了口袋里。
然后离开薛慈的寝室,轻轻关上了门。
·
薛慈一向醒得很早。
寝室中已经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薛慈看过一眼另两间房间,被子枕头都很规整冰凉,不是被人睡过后仔细整理的痕迹,是从一开始就没人睡上面。
知道这一点,他也没怎么在意,如常洗漱。
这时门被敲响,打开来正见到薛大少爷站在门口。
高年级生的校服更像是正式场合的礼服,薛浮每一处细节都打理的精心无比,容光焕发地过了头。
他给薛慈带了早餐,在听到阿慈很软的一声“谢谢”时,唇角都压抑不住地轻轻弯起。
至于薛慈说以后他会自己去食堂吃东西或点东西的话,当然是装作听不见了。等阿慈喝完小锅熬出来的细粥,薛浮便领着弟弟去他上课的教学楼。
在这之前已经开学几天了,薛慈算是插班生。
刚入学的新生连自己的同班都还没认熟,更别提认识高三的学长了——但奈何薛浮实在太出名了,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演讲的事就在昨天,不少新生都对他极为敬仰。由薛浮带在身边的新生,自然也是万众瞩目。
薛慈和薛浮长得不太像,但样貌出色的惊人,比他哥哥还精致漂亮,脸颊柔软,眼睛滚圆,又显得很可爱。
如果不是薛浮在身边,恐怕有不少人会冲上去和薛慈说话,也就是这位矜贵又冷淡的学长在一旁,才让他们压抑住了冲动。
被无数人注视的薛慈:“……”
他发现,同意薛浮来送他,的确是个坏主意。
薛慈入学的是初一A班,作为整个年级成绩最优异的班级,人数只有三十不到,比其他班普遍少上十几个人。教室大,位置便隔得开,薛慈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身边都没什么人。
薛浮有些不舍,在班门外轻轻揉一下阿慈柔软黑发,吩咐他不要被人欺负,被欺负一定要告诉哥哥。
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实在温柔,以至于给许多新生造成误解,比如高中部的级长是个很温和的人。
薛慈拿下了薛浮放在头上的手,没怎么留恋地进了教室。
很多新生都发现了,他们多了一位同学。
这位同学长得好看不提,恐怕家世也是很了不得的——虽然他们其实都不知道薛小少爷长什么样,但是能临时入学直接进入A班,还是由学生代表的学长亲自送来,这样的家世又怎么可能差?
可惜老师没有介绍的意思,这位小少爷也看着很孤僻,不怎么说话。他们皆心痒难耐,但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去交朋友的……毕竟被拒绝了,还是很丢脸的。
其中最自信的封小少爷,还因为现在鼻青脸肿的,别说对插班生感兴趣,下课都不怎么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