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未悬想着薛慈这种少爷,身边时时刻刻都是围着几层保镖的,那细窄巷子也开不进豪车,估计就是停在巷口在车里等他。
结果接到薛慈的电话,看到薛小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巷口的破败路灯下,身边还围着许多不怀好意的混混偷看向他,一时都惊得头皮发麻。
薛慈倒是还戴着口罩,站在巷口。四处都能见到被随意抛在地的塑料袋、看不出颜色的包装纸,又脏又混乱,旁边的路灯上还贴满了各种男科小广告,唯独薛慈站在那里,身形修长漂亮,皮肤雪般白皙,衣着也显然十分考究。哪怕垂敛着眼并不说话,都是肉眼可见的再单纯好拐骗的小少爷,和这条贫民巷子形成鲜明对比,熠熠发亮的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条巷其实不仅穷,还非常乱,所以租金异常便宜,带着孩子的人家宁愿去租贵点的房子,都不敢住这里。
混混、小偷、妓女和嫖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薛慈居然一个人过来,还是这样白嫩嫩的小绵羊模样,也好在没出什么事,要不然薛未悬自己都……
别的不提,至少薛家肯定不会放过他。
薛未悬一脸戾气极重的模样冲上去,吓跑了那些窥伺在一旁的混混。他年纪小,但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很让人忌惮,人人都知道他能打,力气大,巷子里住着的人都不愿和他硬来——毕竟一个少年能独身住这几年,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警告完那些偷偷窥看的人,薛未悬才语气不善地和薛慈说道:“和我来。”
第54章 还把我当弟弟
薛未悬一开始绝没有想着要将薛慈带进自己的家里。
要不是这条巷子实在太乱,薛慈又生着那样一幅出挑样貌,薛未悬怕发生些自己也难以阻拦的意外,才这样慌乱匆忙地领着薛慈回到自己的私人领地。
那是靠近巷尾处的一间窄屋,只有一居室,破败的红色木门,“吱呀”着一推就开。里面物品简陋到干净的地步,倒是没什么灰尘或者气味,只是物件相当陈旧了,恐怕连住在巷中的小偷都不愿意光顾他的浪费时间。
天色还亮,但是屋中没有窗户,木门一锁上,便不见光。薛未悬神色有些严肃地摸到门边,拽了一根拉绳,镶嵌在头顶的灯泡明明灭灭地闪着光芒,灯丝滚烫,几秒后才稳定下来。
薛未悬舒了一口气,却又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要是他知道薛慈会进到他家里,他应该会抽出时间打理一下这过于破败的房屋,至少会换一个好用点的新灯泡——不,他一开始就不会把自己的地址告诉薛慈,让他过来!
薛未悬后知后觉地看向薛慈。
少年在暖橘色的灯光之下,肤色更如玉一般柔白,黑沉的睫羽轻轻颤动,最后那双漂亮的眼锁定在薛未悬的身上。
薛未悬微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恶声恶气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见我?”
狭窄居室里,暖色光束之下,甚至可见被照亮的细微灰尘,薛慈的神色在这样环境下却依旧平淡沉静,他拿出了被他随意放在背包的合同文件。
只有薄薄几张纸,还带着仿佛新印刷上的油墨香气。
薛慈将那几张纸递到了薛未悬的眼前。
有些事的确是要面对面谈才行的。
“和我做一个交易,”薛慈说,“你可以看一看合约内容。”
……合约?
薛慈又要他做什么事?
别又是像之前那样,无厘头的让他去和薛浮见面什么的……
薛未悬其实很抗拒,但是想到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债款,女人在病床上日益消瘦的脸和黯淡浑浊的眼,他还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虽然那笑容更像是木偶牵动了一下唇角似的惨淡。
这小少爷出手阔绰,他实在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啊。”薛未悬说,“薛小少爷又有什么指教?”
他接过了薄薄纸张。
薛未悬虽然初中读完就辍学,但他脑子其实并不笨,甚至还很聪明,常用字都是认得的,这里面部分的法律条款也认的清楚。但他读起来还是非常缓慢、非常艰难,不是说里面的条例有多内容艰涩——
薛未悬看完最后一条内容,神色已经从最初的惊愕变成了相当的混乱。
质疑、困惑、警惕。各种情绪在他面容上交织闪现,薛未悬难以想明白薛慈为什么要给他这样这样一份合同。
不是说里面的内容多耸人听闻,而是从表面上来看,薛未悬完全没能从里面看出薛慈的获利点,他还没有见过这样毫无压榨意图的甲方。
这份合同太不合理了。
上面写明,薛慈将在未来的七年内,支付足够薛未悬母亲治疗、用药、养护的医疗费用;支付薛未悬重新复学,从高中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