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来自各个城池小学的优秀学生,都会被先生推举先去高中考试。大娃子就是。他很珍惜这次的机会。
一旦有了束脩的银子,大娃子的心就全部放在了学习上,上课的状态也不一样了。
教他的先生回去跟媳妇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巴,他媳妇就叹气,“你也是,见他都要不读了,家中还有银子,你就帮他一把不行了么?还要看着人家险些辍学。”
先生姓唐,刚刚三十出头。他就道:“这富人家有天赋的孩子,轮不到我去发现,我发现的,又都是穷人家的,可是,穷人家的那么多,我帮谁呢?帮谁也不是,我帮了这个,那个该恨我了。”
他将一碗饭递给媳妇,道:“咱们家的银子也不多,只够给一个人的。且咱们家的孩子也要读书了,还要攒起来。再者说,他们上了高中,难道就不需要银子了么?我不能一直救济下去啊。这事情啊,说不得,说不得,只当没看见吧。”
他说到这里,突然道:“哎,你说,咱们把梅香给散了出去吧?”
他媳妇愣了愣,道:“怎么……她伺候的不好?”
梅香是他的妾室。小时候是唐夫人的丫鬟,后来跟着唐夫人嫁了这家,过了两年,等唐夫人生下了孩子后,梅香就成了他的妾室。
唐夫人还觉得很高兴。在她看来,梅香是个丫头,配个小厮奴才的,不如给丈夫做妾室,两个人一起伺候丈夫,是一桩好事。
梅香也是应承的。如今过去了两三年,也快二十了,再散出去,这不是要了梅香的命吗?
唐先生被妻子这话说的,倒是有些不知道如何说。
他跟妻子,是自幼青梅竹马,虽然两家的钱财不甚丰,但是也用的起奴仆。后来家道中落,他身边只剩下一个管事的,妻子身边只剩下一个梅香。
要是在之前,他纳妻子身边的丫鬟为妾室,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如今,他却觉得不是滋味了。
“我并不欢喜于她。”唐先生这般斟酌道:“纳妾只是做了一件常人所做的事情,世人都纳妾了,我便也纳妾了。”
他对着迷茫的妻子道:“可我爱慕于你,我们是夫妻,梅香在我这里,并不能得到尊重。”
唐夫人就一边欢喜一边嗔道:“妾室罢了,用不着什么情谊,且不说其他,梅香自小跟着我们,此时遣走了她,你要她如何自处?”
唐夫人摇头道:“我知晓梅香的性子,你要是这般做,她不会说什么,说不得走出去就要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
“她虽然是丫鬟,如今又是妾室,但我待她跟亲姐妹一般,这么多年都是相依为伴的,你修想将人送走了,送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我难道就放心了?”
唐先生就有些愁。妻子自小就是受三从四德思想长大的,她并没有错。但是他最近看了一本夫妻关系的书,便觉得男人跟女人,明明是一样的个体,那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呢?
他本是嗤之以鼻的,但是越看越觉得有道理。男人和女人,应该是爱意结合在一起的,他如果不爱另外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呢?
然后他就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给惊讶住了。
他谁也不敢说,将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就是妻子,也只敢委婉的表达,果然,就连妻子也不理解他。
妻子是个实在贤惠的人。
他只好反其道而行之,将梅香叫进来,道:“我想着,如今城里又兴起了很多工坊,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做事吧?”
梅香有些错愕,但是她自小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便低头点了点头,唐先生松了一口气,道:“正好我有一个学生父亲是纺织厂的管事,听闻那里在招人,你明日就去报道吧。”
梅香有些委屈的红了眼,但是也不敢说不好,便继续点了点头。倒是唐夫人怒了起来,将梅香拉到自己的身边,心疼的替她擦擦眼泪,不解的跟丈夫道:“你便是这么容不下她了?她自小跟咱们长在一处,不说是如今是个主子,就是奴婢,也没有说送出去在纺织厂里做事的。朝廷还明律禁止送仆人去厂子里的。”
她越说越气愤:“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哪里就要梅香去做事了,你要是穷了,没银子了,我还有嫁妆呢,左右卖了填补你就是。”
唐先生就叹气,只得转了一个思路,道:“还是送过去吧,也好多学习学习新的东西,将来回来好教给孩子们,我一个大男人,又不能去学,你要管家,也走不开,左右梅香在家里每日刺绣,那去纺织厂,不是很合适么?”
“就这么决定了吧,每日学了什么,都回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