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一不说话了，眼神躲闪。

车子行驶在海滨大道上，灯光昏黄，大海也像睡着了似的，安静下来。

林桔看着车外忽而闪过的路灯，一闪而过，未来也许不会再遇到。

林桔转过脸，看季清策的侧脸。

冷白的皮肤，在这样的暗光中，像海底熠熠生辉的珍珠，带着盈盈的光。锋利的下颚线带着疏离和冷清。眼眸看着远方，能看到那鸦羽般的睫，时而颤动。

林桔看不出他的脸色，他的态度，就好像隐入着暗淡的夜色。

如果他不想别人靠近，就无人能真正知晓一般。

飞机划过夜空，带着一抹星辉般的光点，在暗夜的空中，划过一道轨迹。

送季清一和梦梦到家后。

季清策送林桔回家。

车子行进，谁也没有开口。林桔想问问，问问他为什么那天他失约了。

可是却突然无法开口，无从问起。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四下一片安静，林桔下了车，一个人往前走。

突然手被拉住了，是季清策，那大手竟然比她的还冷。

“林桔。”季清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林桔抬头，对上他的眸。

第一次，林桔在这双如秋水般的眼眸中看到的，不是看不见底的深邃，而是局促，忐忑。是一种不确定的紧张。

“我，是一个不值得的人。”季清策说。

第52章

“你是要分手吗？”林桔轻声问。

突然而来的释怀，如果他因为这件事放弃了自己，也许对他，对自己来说，都是好的。

眼下梦梦似乎也找到了和这个世界的联接，季清一告诉她，梦梦应该很快就能，走出那个紧闭的世界。

那下一个走出来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他能因此避开悲惨的结尾，那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所以……林桔想要扬起嘴角，却觉得很很难。

应该高兴啊，可为什么心里有不舍？

林桔心中生出些勇气，脸上露出一个佯装的笑。

如果要有人替这段感情做一个最好的选择，她愿意当那个人……

无论她怎样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好，季清策还是看到了林桔那眼中的失望。

季清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

有痛，就这样攥紧了心里，仿佛一根刺，被生生的按进了心底。

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她能过的更好。

可是，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七彩而绚丽的梦。

他以为自己可以完完全全相信一个女人。

可是，即便她完全值得自己相信，自己仍然做不到。

他只希望这困扰自己的一切，不要像甩不掉的藤蔓，把林桔也死死缠住。

他做不到……就只能这样放手。

这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我走了。”林桔站在小区楼下，看他，肆无忌惮的，最后一次看他。

明天开始，他会回到他的生活，而自己要继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改变自己的命运，拼尽全力。

***

不知道热水冲刷了多久，林桔身体里的冷，才一点点被驱散。

林桔换好睡衣，吹干头发，坐在床上。

一切来的并不突然。

所有的一切早都有迹可循。

他是不相信女人的。

所以一开始就介意着自己和苏凯枫的关系。

这原本就是书中的设定，因为作为配角，他们的人生最大的用途，就是成为主角阻碍。

所以，能让季清策情绪波动的，只有林桔和苏凯枫两个人在一起的情节。

虽然，现在她和苏凯枫没有任何感情纠葛。

可季清策还是会因为误会，做出让她黑化的选择，比如他们的分手，提前发生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难看亦没有不堪。

这是他们留给对方的体面，不是吗？

不知为何，林桔握住窗帘一角，她竟然觉得季清策会留下来。

明明自己都不会相信念头，却一遍遍的出现在脑海里，让自己信以为真。

她笑自己可笑，本就是不应该的人，却期待不可能的结果。

终还是忍不住，林桔缓缓拉开窗帘。

路灯下，昏黄的灯越过季清策，投下了长长的影子。季清策靠在车上，好像也在思考着和她同样的问题。他手中有一支烟，明明暗暗的似着夜晚的萤火。

这世间最折磨人的，莫过于我们都知道，前路是深不见底的断崖，明明知道不应向前，却生出不可控的义无反顾。

“真的不想面对自己吗？”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季清一问过。

“可以面对吗？”季清策同样问自己。

夜，像鬼魅，抓着人拼命护住的秘密，向里面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