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24)
即便是就整个承德殿来说,这大抵也是年前最要紧的一桩事了,自当倾尽全力去准备。
至于沈姑娘。走马会是君臣同乐的盛会,沈姑娘作为权相嫡女,彼时自然也会出席,不愁见不着。
这样想着,他遂大松一口气,连连叩首道:“殿下高见,是奴才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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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南书房落课。
李容徽换下了棠音替他披上的狐裘,只拢着一件洗得半旧的绵氅,立在离南书房稍远的小径上。
道旁的桂树生得茂盛,盛开着金桂的枝杈帘幕般重重垂落,半掩了他的身姿。
随着一阵雄浑的撞钟声,在此启蒙的皇子们陆续自书房中出来,于仆从们的簇拥下,分别踏上回宫室的车辇。
而在他们身后,皇子的伴读们也三五成群地,说笑着往外走。
他们大多与皇子年纪相仿,多是些未及冠的,官宦人家的嫡出公子。衣衫华贵,容貌清隽,青松翠柏般令人悦目。
唯独一人,步履蹒跚,干瘦的身子上背着满满一大屉书册,远远地落在后头。
他鬓角微霜,眼角眉梢的横纹沟壑似地堆叠着,如他身上那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上的补丁一般,难以数清。
看着,已过了知天命之年。
李容徽抬手捻转着花枝,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那张略显疲惫的面孔上,薄唇抬起一个冷淡的弧度。
前世里刚直不阿,屡次犯上直谏的御史台谏议大夫章坚竟还有如此屈膝折腰的时候。
仕途艰难,穷困潦倒不说,如今年过五旬,却还是为了家中重病的妻子,觍着脸去求来了这个皇子伴读的官职。
只为了,能多得些俸禄赏赐,以求续上御医开的方子上,那些金贵的药材。
前世的时候,是太子为他慷慨解囊,换得他数年如一日,死心塌地为太子经营造势。
最后却只因替沈府上疏陈情,便被太子当做沈氏一族的同党,一同清算了。
他至死也不知道,他夫人的病,其实根本用不着那些方子上的名贵药材。太医开这个方子,是得了太子的授意,要让他走投无路,让他死心塌地罢了——
李容徽无声地笑了笑,自花枝上折下了一片窄长的桂叶,以拇指与食指扣在虎口如弓弦状。
待章坚走过的时候,指尖一松,翠绿的桂叶离弦之箭一般疾速飞出,险险擦过章坚洗得发白的长衫。
‘嗤啦’一声,章坚背后缚着书屉的绳索应声断开。
又是‘砰砰’连响,书屉里的书籍凌乱地落了一地。
李容徽站在桂树下,看着章坚慌乱地捡拾了一阵,直到快捡到自己的近前了。这才半蹲下/身去,顺手将摔落到自己身侧的一本古籍捡起。
“这位——”章坚一抬首,看清他的面容,将要出口的话语蓦地梗了一梗,显然是想起了宫中有关他的传闻。再度开口时,语声中却毫无胆怯之意,只不卑不亢道:“七殿下,请将这本古籍还给微臣。”
李容徽轻瞬了瞬目,倒不曾立即将书册还给他,只微侧过手腕,看了眼书籍上的名字:“《处世悬镜》……先生,这本书上写得是什么?”
“微臣只是区区皇子伴读,不敢当您这一声先生。”章坚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位传言中凶戾成性的皇子,慢慢答道:“书里讲的是为人处世之道——殿下可以将书还给微臣了吗?”
李容徽轻点了点头,双手将书籍递出。
章坚有些讶异,接过书后又深看了他一眼。但终究不曾多言,只是拱手作揖:“微臣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先生慢走。”
李容徽目送着章坚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面上温恭的神色渐渐收了。只余下一脸的冰冷漠然。
挡在眼前的桂花枝被他顺手折断,踏在靴下重重辗转,直至连花带叶,尽数粉碎。
——如同他前世里清算太子党羽一般。
彼时朝堂上血流成河,人人自危。覆巢之下,他却唯独放过了章坚的家人。
不为什么,就为他曾为沈府,为棠音递上的那一封折子。
思及此,他攀着花枝的手指微微一顿,眸光柔和了几分。
仅仅是半日未见,他却又有些想念棠音了。
第18章 欺负 我没有这个意思
兔缺乌沉,一夜很快过去。
第一缕天光落到斑驳的红墙上的时候,素日里冷寂的长亭宫跟前倏然热闹起来。
是内务府总管王奇亲自领着一行宫人自抄手游廊上疾步而来。
刚走到门前,甫一抬头,便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拢着一件厚绵氅立在宫门口,双手笼在袖中,一双浅棕色的眼睛色泽寒凉。
这宦官王奇,可是宫里出了名儿的见人下菜碟的主,平日里听见长亭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但今日却不知是怎么转了性子。大老远就堆起一脸的笑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殷勤得像是见了菩萨:“哎呦,七殿下,您怎么自个在这殿前站着?这露月里的风凉着呢,您快进殿里去,可别被风给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