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106)
他说着略停一停, 眸底神光微黯。
其实两世中,棠音都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生辰。
前世里, 是她与太子的生辰一道送至钦天监占卜吉凶的时候, 他夜闯其中,夺走了写着棠音生辰的玉牌。
今生……
他想让棠音亲口告诉自己。
这个念头, 一但升起,便像是一点星火在枯草上蔓延, 逐成燎原之势,再也无法压抑。
他抬眼看向棠音, 强压下心底激烈的情绪,只柔声问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棠音听他这样问, 先是稍稍一愣,继而一张瓷白的小脸迅速染上了酡红——哪有随便问未出阁的姑娘生辰的?
她本不想答话,却又怕李容徽真的一去不回, 迟疑了半晌,还是低垂着脸,蚊呐般轻轻答道:“暮春时节,棠花初开的时候。”
随着她的语声轻落,旁侧梅树上的积雪终于堆积到了纤细的梅枝不能承受的地步,那柔韧的枝条轻轻一晃,大片积雪坠下,砸落在地面上,一连串窸窣的响,近乎要将她的话音尽数遮盖过去。
就在棠音想着,若是李容徽没听见,那这羞人的事情,她也再不重复了的时候,挂在梅枝上的风灯随着梅枝下弯而轻轻一晃。
灯影摇曳,于李容徽冷白的面上投下一方暖意,一直落尽那双色泽浅淡的眼睛里,化为笑影:“我记住了。”
虽说得很是模糊,但棠音终究还是告诉了他一些。即便她今日不愿意开口,明日,后日,乃至于经年后,她终归会愿意的。
棠音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低头轻应了一声,垫足将风灯自梅枝上取下,望着李容徽担忧道:“明日就要启程了,你不回去打点行装吗?”
“我想带的不多。”李容徽的目光静静落在眼前的小姑娘上,半晌,才替她拢了一拢身上厚实的白狐裘斗篷,柔声道:“至于行李,盛安会替我打点,你不用担心。”
棠音又低低应了一声,倏然像是想起什么来,只抬头望向他,放轻了嗓音道:“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李容徽微微一愣,旋即那双窄长的凤眼里铺上笑影:“好。”
为恐旁人发现,棠音将手里的风灯压得极低,若不低头细看,便看不见风灯的辉光。
而李容徽则静静跟在她身旁的黑暗里,不用风灯照路,也走得平稳,甚至还能在她踩到地面上的积雪,身子微倾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扶她一把。
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闺房。
天寒地冻,抄手游廊外大雪仍旧簌簌落着,而畏寒的檀香与白芷,已在棠音的吩咐下,分别回自己的西侧房睡下。
闺房中,空无一人。
棠音收了手里的绢伞搁在廊下,又轻轻打开槅扇,迟疑一下,还是没让李容徽进去:“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出来。”
见李容徽轻轻颔首答应,她便提着一盏风灯进去,吱呀一声将槅扇掩上。
须臾的功夫,室内燃起温暖的烛光,风灯灭去。
李容徽静立在黑暗的回廊中,目光则轻落在眼前一阵列长窗上。
他看着暖橘色的烛光亮起,崭新的竹篾纸上便出现一个小姑娘朦胧的剪影。
看着她步子小而急促地在室内奔走,时不时还矮下身去,像是在翻箱倒柜寻着什么东西。
看着她手里拿着个长方形的物什,东一件,西一件,零零碎碎地往里放东西。偶尔还迟疑一下,像是舍不得手里的东西一般,端详须臾,但最后还是指尖一松,让东西落进了那物什里。
看着她终于收拾好了东西,竹篾纸上朦胧的剪影迅速往门边移动,奔他而来。
李容徽这才轻轻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槅扇上。
又是‘吱呀’一声轻响,小姑娘推门出来。
一双鹿皮小靴轻轻迈过门槛,立在他跟前。
小姑娘没提风灯,整个纤细的身子都裹在庭院里的黑暗中,只宽大的斗篷边缘,还染了闺房里一点暖融融的光。
凭着这点辉光,李容徽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只装饰精美,嵌了几方红宝的小叶紫檀锦盒。
“我之前去书房的时候,听到父亲正与哥哥提起雪灾的事情。说北面动荡的厉害,无数流民冻饿而死。”她柔白的手指一抬,咔哒一声将锦盒打开,又双手捧到了他的跟前,轻声道:“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你换成银子拿去北面,替我开一个舍粥铺子,最好再能发几件冬衣下去,便能救活他们了。”
李容徽于心中低低叹了一声,慢慢走近了一些,好在这样黑暗的雪夜里,看清她的神情。
小姑娘的神情温柔又虔诚,没有半分怀疑。
毕竟她生在盛京城里,长在权相的羽翼下,所见过最大的苦难,也不过是路边的缺衣少食的乞丐。而解决的法子,自然是由盛京城中好心的富户们舍粥捐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