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104)
本着早点拿回玉牌的心思,她将自己关在闺房里,一连誊抄了数日,就连太子曾登门过都不知。
就在今日里,她才终于落了下最后一笔,揉着略有些发酸的手腕自古籍间站起身来。
“檀香。”她轻轻唤了一声,杏眼微弯:“两个时辰之前晒着的那几张可干透了?若干透了,便拿过来与前几日写的放在一处。”
候在外头的檀香听见她的吩咐,便轻轻打帘进来:“还未完全干透,小姐您再等等。”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股子冻风便也自锦帘缝隙里钻入,带得桌面上刚写完的宣纸微微飘起一角。
这可是刚抄完的,墨迹还未干。
棠音一惊,忙以玉镇纸一一压住了,这才一道抬起眼来看向檀香,一道轻声问道:“父亲可在书——”
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视线也正落在了檀香的身上。
只见今日里檀香一身喜庆的桃红色小袄,连着同色的棉裙,只裙裾上零星落了一些雪沫子,甫一触及到屋内的热气,便化成了一小滴晶莹的水,将裙裾的颜色染深了一些。
“下雪了?”棠音有些讶然,轻声开口。
“是啊,外头下了好大的雪。”檀香笑应。
盛京城地势偏南,即便是冬日里,也少有冷得刺骨的时候,更是极少落雪。
上一场雪,大抵已在三五年之前,记不清了。
因而得到檀香肯定的答复后,棠音也格外高兴些。只随意拿了件斗篷披在身上,便提着裙裾匆匆往廊下走。
相府中的抄手游廊建得巍然,视野开阔,只站在廊下,便能纵观整个庭院。
只见此刻庭院里已是遍地铺白,梅花枝上都压了厚厚一层落雪,可半空中却仍是玉鳞飞舞,大有永无止歇之态。
棠音将裙裾提得愈发高了一些,伸足出去,软底的鹿皮小靴在干净的雪地上轻轻一踏,落下一枚小巧的足印。
她一路往雪中的庭院里走,四面赏景,急得檀香忙追了出去,一路为她打着伞,生怕她风寒侵体。
棠音四处走了一阵,直到将这庭院中的雪景都赏尽了,这才想起了要拿回玉牌的事来,遂侧过脸轻声问檀香:“对了,爹爹呢?可是在书房里?”
碎雪打在绢伞上簌簌有声,将檀香的嗓音盖过去大半。
“相爷一早就进宫去了。”
*
寻仙殿中,香烟袅袅,宝烛高烧。
成帝坐在一张兽皮毯子上,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如窗外的雪沫子般,颓散,却透着一股寒气:“北面的雪灾刚赈下去没几日,便又天降大雪,连绵了整整半月。”
“城池里冻死饿死流民无数,更有甚者,已开始易子相食。数个城池民心不稳,已有暴/乱之态。”
他说着,皱眉将视线落在宝帐外肃立的臣子身上:“沈相,你如何看?”
沈厉山双眉紧锁,思忖良久,方缓缓道:“雪灾可赈,暴/乱却麻烦。如今天降大雪,北面已是民不聊生,若再以强势手段镇压暴民,怕是会引得暴/乱加剧,甚至会有乱贼趁此机会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他顿了一顿,又道:“依臣所见,应当恩威并施。由皇室中人亲任赈灾使。既可显天家皇恩,又可安百姓之心。”
成帝昨日彻夜问道,今日只略往深处一想,便觉得脑中一片钝痛。他以拇指摁了自己的太阳穴,也不再深想,只径自问道:“皇室中人颇多,在京城的也不少。依沈相看,谁最合适?”
沈厉山目光微抬,斟酌了须臾,还未开口,旁侧一道温润嗓音已响在静室,掷地有声:“依儿臣愚见,七皇弟最合适不过。”
成帝抬目看了一眼太子,眸光微动:“李容徽?”
“是。”太子微垂首,恭敬答道:“皇室中人,或年幼懵懂,或有职衔在身,或于京城中已有家室,不便在年节之前远赴北城。唯独李容徽,无牵无挂,即便自幼未经蒙学,在谋略之上稍有欠缺,但有各城巡抚太守相助,也定能妥善完成此事。”
“且,这赈灾使,要的是皇室众人的名头。若是遣旁支出去,未免难以服众,唯有遣皇子,才能真正收复民心,平此灾祸。”
成帝摁着太阳穴的手指略微松开了一些。
他虽已许久不理朝政,但对眼前之事,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毕竟此事都不消深想,只一眼看,便知是一件无甚名利可图,却又极为艰难,甚至还会有性命之虞的烫手山芋。丢给谁,谁都不乐意接着。
想至此,他面色微动,又问沈厉山:“沈相觉得如何?”
沈厉山掀起眼皮看了太子一眼,旋即拱手道:“既太子殿下心中已有人选,那臣自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