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封爵难,不想封,太容易了。
觐见时出个错就够了。
“这老王八蛋,果然不是个东西!”林定怒了,当着英国公的面也不顾忌了,直言骂出来,“早知那日多揍他两拳,看他还使不使得动这些坏心思!”
“不能答应他。”沉吟过后,英国公先道,“他可以言而无信,你的爵位失去了就回不来。”
太平年景是武将们的萧条时光,可没有第二个叛王的脑袋让林定割了。
林定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关心则乱,急道:“那小宝怎么办?已经一月下旬了,他耽搁不起。”
会试就在二月,距离开考都不到一个月了。
说是还可以等三年后,但他不甘心叫儿子受这个委屈。
英国公也觉可惜,据他观察萧信的心志,是少有的越挫越勇,大人们在此烦恼不休,他又埋首进书堆里,竟不受影响。
他既然没垮,那这一科的希望就很大,错过了,下一次是什么情形又不知道,何况人生有几个三年。
英国公为此将知道内情的自家人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
张大爷等人的意见都倾向于不能放弃封爵,太亏了。
哪怕萧侯爷真的践行承诺都亏。
但要怎么破这个局,一时却也想不出来。
林定就更犹豫了,他在战场上智计百出,一刀一个从不手软,眼下却被困了个结实,乃至都垂头丧气起来:“义父,怪不得你说进了京里不能再打打杀杀了,这确实不一样。”
太难了。
他恨不得提刀去将萧侯爷宰了,却又清楚知道不能这么干。
许融微有沉思。
她不太急,因为她还有萧珊这张底牌没打出来。
她在考虑要不要打出来。
如果打出来了,也就等于亮了白刃,要不要在这个阶段亮,是个问题。
“融丫头,我瞧你倒还沉得住气,可是有了什么主意?”张老夫人点了她的名。
许融回神,笑了笑:“老夫人,暂时还没有。”
她决定先不亮,即是底牌,那就该排在最后,算起来,这才是第二个回合,她有预感不会这么利索结束。
不过她有另外想说的话:“国公爷,老夫人,将军,侯爷也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很难——或者说不可能被接纳吧?那他为什么还要提呢?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
什么节骨眼。
林定觐见的前夕。
无论答不答应,林定一定会有所反应,可能愤怒,可能举棋不定,可能心烦意乱——
事实上,林定现在已经是兼而有之了。
“如果将军抱着这样的心态去觐见,那侯爷,已经算八成达成了他的愿望。”许融给出结论。
林定生于市井,混迹军中,这份履历注定他礼仪上不会有多好,虽跟着英国公突击练过,但心神散乱之下,还能剩下几分,不好说。
英国公脸色凝重起来。
林定则惊了,爆了粗口:“——个老王八蛋,我以为他只是坏,没想到还这么阴损!”
“你住口。”英国公严厉喝止了他,“你这样子,岂不是正中了他的意?明日到圣上跟前,不留神也带出来了怎么好?”
“义父放心吧,我才不会叫他如愿!”林定磨了磨后槽牙,挤出声来。
他眼神锐如刀锋,但整个人的气质确实沉着了下来,本来生得俊美,看去便如一把名刃,很能撑得住场面。
英国公方满意点了点头:“你有佳儿佳媳,福气还在后面,不要着急。”
将许融与萧信两个小辈一道夸了,于英国公这种等级的长辈来说,是难得之事,但其中也透露出了,如果事有不谐,将要做好误掉这一科的准备。
说完以后,他目视萧信,萧信起身,平静道:“是,晚辈明白。”
这场小会就开到了这里,各人散场回去。
回去的路上,林定不那么多话了,他随便用了饭,就扎进卧房,倒头睡下。
至次日,穿上英国公叫人送来的一套崭新的官服,随英国公一道赶往宫城。
许融也要出门,她要回一趟吉安侯府。
她之前没着急与许家取得联系,是想与萧侯爷谈出点眉目以后,再回去,免得许夫人和许华章跟着悬心,但看这个趋势,只怕没那么容易,那就得知会他们一声了,也免得从他们那边出什么岔子。
禀告过张老夫人后,张老夫人给她拨了车,马车一路顺利地到了吉安侯府。
门房上的小厮见到许融,先意外了一下,而后忙行礼:“大姑奶奶从山西回来了?”
说着话,眼皮忍不住翻起来偷偷瞥她,看来对于这层萧家对外扯的遮羞布不是不疑惑的。
不过这不要紧,到底,还是糊弄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