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融点头,道:“等一等,我写个回帖。”
她理完嫁妆以后,日常不怎么动纸笔,也没有现磨的墨,便站起身,预备去萧信那里借一下。
萧珊跟着站了起来,搭讪着问道:“二嫂,诚安伯府邀你过去做客吗?”
许融道:“嗯。”就便向白芙道,“送大姑娘出去。”
萧珊本来没想走,被这一说,就不好不走了,又忍不住道:“他家不大通礼数的,尤其那个二姑娘——”
“大姑娘,背后说人,也不是知礼的做法呀。”许融向她一笑。
“……”萧珊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却又说不上来,把帕子拧了两圈,只好闷闷地走了。
“这位大姑娘近来有点奇怪。”红榴人小鬼大地咕哝了一句。
许融笑出声来,摸一把她的脑袋,到东次间前,掀开帘子,道:“二公子——”
她顿住,因为看见萧信手一颤,一笔直划下来。
不用近前她也知道,这张纸废了。
“什么事。”萧信没回头,沉声问。
许融顿了顿:“——我借一下笔墨。”
萧信没出声,把那张纸揉了,然后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
过程看上去很正常,唯一的问题是,许融进去的时候,始终没与他目光触到,等她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了,感觉后脑勺有点灼热。
据科学研究,人的目光是有磁场的,所以即使是背后的注视也可以被感知到,她现在就感觉被这种“场”笼罩。
……不是吧。
都几天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恢复。
早知她不过来了,磨个墨费点功夫,总不用被监工盯着。
手一颤,她歪出一个大墨团来,也废了一张纸。
她默默地揉掉,重新扯过一张纸来。这张终于没出问题,就是因为写时有压力,导致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字更丑了三分。
“你——”
许融一惊转头,手下意识一用力,才写好的字纸哗啦给她扯成了两半。
她对着发愣:“……”
萧信走至她身边,随手扯过新的一张纸来,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去拿她的笔,许融不觉捏紧,萧信低声道:“松手,给我。”
“……哦。”许融连忙松开。
萧信重蘸了墨,笔走龙蛇飞快照着她废掉的纸抄了一份,递给她。
许融抿了下唇,接过来,道:“二公子,多谢你。”
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没来由的干涩。
“你要出门吗?”萧信才问她。
他这一句问出来,之前那种“场”就破掉,一切又都正常起来了,许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嗯,罗二姑娘邀我。二公子,你——”她想了下,征求他的意见,“快八月了,你时间紧,就不用去了吧?”
萧信点头:“嗯。”
许融站起身来,余光悄悄瞄他一眼——他这样看起来又好像没事了,不过她也不敢多说话了,力图自然地出去。
……
七月初十就在五天后,很快到了,许融提前去跟萧夫人说了,萧夫人其实也收到了帖子,是来自诚安伯府层面的,这种一般是广发帖,差不多门第的人家都会收到,去不去就各由各家了,关系如果不怎么样,通常由管家备份礼过去就算了。
萧夫人就不打算去。
她没兴趣跟罗家这种外戚新贵应酬。
但她倒也没阻止许融,许融跟这种层次的人家来往碍不着她的事,她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萧夫人都不去,萧侯爷自然更不去,常姝音怀着孕,也不适合出门,许融本来以为这趟只是她一个人了,心情放松地选好了两样贺礼,等到当日去往二门外坐车。
走至半途,红榴啪啪啪跑了过来。
“二奶奶,我、我哥哥说——”
许融停下脚步,叫她:“不急,慢慢说。”又问,“怎么了,没有车了吗?那去外面租一辆。”
这类里外传话的事都是红榴在做,她哥哥在外院,比旁人做起来方便,一大早就是她传了话给哥哥去车马房要车出门。
红榴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有车,但是——”她喘了口气,“世子今天也要出门,我哥哥看见他的小厮来要车,顺便问了一下,他也要去诚安伯府!”
长兴侯府离着皇城不远,萧伦平时出门都是骑马,他要车,那就是有别的行程,所以红榴哥哥多嘴问了一句。
没想到问出这个结果。
许融愣了一下。
她第一反应这绝不是萧夫人的安排,寻常大伯子和弟媳妇都不适合这么一道去同一家做客了,何况她与萧伦,萧夫人不会粗心到这种地步。
她每日请安,也从没听萧夫人提起过。
这只能也活脱是萧侯爷的手笔——在权利上嗅觉灵敏,在内宅事务上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