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记(135)
安泰犹自不可置信,低声道:“亭暮怎会……”
话未出口被被元子期止住,三娘忧心试探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元子期道:“莫怕,你答得很好。”
三娘闻言偷偷望了眼元剑雪,元子期忽然道:“鲤奴,你送三娘回府。”
元剑雪深深望了眼阿耶,知其意,领命而去。
待三娘走后,一直在角落里站了许久的阿樱才缓缓走了出来,安泰方望着李容渊道:“这下事情终于明了,想来你表妹……”
她话音未落,李容渊却轻轻一笑,闲闲道:“我倒有几分好奇,那妇人初来乍到,是如何知道崔娘子画画要题字,又如何能在这园子中极准确地寻到五娘?”
他语气虽轻,却似一道鞭子,狠狠抽在方松下一口气阿樱身上,她的面色先红后白,目光慢慢移向却蓝。却蓝望见她的眼神,知她心意,心中一紧,但还硬着头皮上前,伏在李容渊脚下道:“奴婢有罪,是奴婢收了孙大娘的贿赂,她打听什么便说什么,又带着她寻到五娘。”
这便是为虎作伥了,李容渊看也不看她一眼,翘起唇角道:“那我更好奇,你将那贿赂收在何处?”
却蓝不知他竟会问得这么细,一时语塞。见此情景,镇定自若如阿樱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安泰走下主座,将瑟瑟发抖阿樱揽着怀中,心疼道:“不过是这管教无方的奴婢的错,你要为了旁人,将你表妹逼至何处。”
感到怀中的阿素颤了一颤,李容渊怒气勃然,却冷静异常,望着安泰道:“姑母有一句说的不错,这奴婢确实要管教。”
话音刚落身边便有两位武士上前,李容渊淡淡道:“杖毙。”那两位武士即刻将却蓝按在地上。却蓝想抱住李容渊的长靴,却扑了个空,她望向阿樱哀求道:“娘子救我!”然而阿樱却在安泰怀中别过头去,只作不理。
安泰睁大眼睛,胸脯剧烈地起伏,沉声道:“你是要在我府上立威。”
阿素也极惊,前世却蓝也曾服侍过她,她心中不忍,望向李容渊,然而他只是低下头,用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低声道:“姑息养奸,只会让人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这道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阿素不明其意,然而那棍棒已经一下下落在却蓝身上,伴随着她的哀叫,每来一次,安泰怀中的阿樱便是一颤,脸色更白一分,像是每一杖都打在她身上。
安泰望着李容渊怔怔落下泪来,低声道:“我一向视你若亲子,却不曾想……”
李容渊深深望着她道:“我自然也在心里念着姑母,只是,姑母方才说错了话。”
安泰不明其意,阿素也不知道李容渊为何会因一句话生这么大的气。却蓝已奄奄一息,李容渊望着话也不会说的阿樱,意味深长道:“她是替谁受过,你自然知道。”
阿樱已吓得面无人色,安泰转过身去不再看,元子期走下主座,令她放开阿樱,揽着她向回走。安泰伏在他怀中涩然道:“元郎。”
元子期为她拭去泪痕,低声道:“即便你侄儿不动,我眼中亦容不得沙,也是一般处置。”
安泰极惊讶,怔怔望着他,然元子期却望着李容渊淡淡道:“治家不严,身为主人,是对宾客的失礼”,“即便如此”,他严厉道:“此乃元府家事,不容他人置喙。”
他声音虽低,沉沉自有威仪。阿素连忙扯了扯李容渊衣角,他静静退在一旁。阿素见阿耶身姿如松,吩咐郑司马安抚其他宾客各自归家,又向罗长史令道:“此事需彻查,凡家人中有渎职贪贿之人,杖六十,发卖。”
这是极严厉的处罚,罗长使即刻得令而去。阿素望了眼委顿在地阿樱,心中不忍。却听阿耶望着她眸色深沉道:“即便落水之事你不知情,却蓝是你的婢女,那管教下人无方之罪无论如何脱不了,禁足百日,潜心思过。”
阿樱如被抽去骨头一般虚脱,伏地道:“谢大人。”她的乳姆邱嬷嬷早闻风而来,此时抖着腿扶着她下去。
处理好了这件事,元剑雪也业已回转,低声向父亲道:“已去那孙大娘住处看过,人去屋空,想必已逃了。”
不出所料,元子期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将怀中安泰交与长子道:“扶你阿娘去休息。”
安泰颇有些憔悴,扶着元剑雪的手,回望了眼李容渊,之后目光又落在阿素身上,阿素不敢抬眼望她,安泰心中微微一怔,目光不由停留得久了些。
元子期也顺着安泰视线望过去,轻叹道:“天色已晚,一会命人收拾两间上房,先住一夜……”